舔,慢人一步能怪谁呢。
时代变迁的太快令人感慨,现在连当舔狗都要积极了,舔狗也需要提前投资,也讲究利用信息差果断入场的好不好。
和她一比,他的亲戚们一点儿都不专业。
当他们得知事情原委后,得知保险赔款全无之后,又气急败坏地开始斥责他冷血了。更有甚者,痛心疾首,当他的面嚎啕大哭指责他不孝。
这让他怪异地产生了他叔叔是否又死了一次的错觉,这些家伙怎么能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难过。
厄尔伫立在黑暗中,想着从前的事情,想着那个最初看见麻木同胞时迷茫的小孩;想着那个变得比麻木同胞们还要麻木的少年;想着现在这个已经死去了的名叫厄尔的漠然男人。
厄尔抬头平视前方,光影再次浮现,他知道这是最后一幕了。
这场平淡无奇的旅途即将结束。
他如此笃定的原因非常简单。
因为他也才活了二十六年,人生经历就这么多,几乎都看遍了,再没有更多的记忆。
光影在黑暗里铺开,像刻画在圣教堂顶端的壁画,历史的隐蔽猜想即将昭然若揭。
他很快就会了然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该死的黑色空间,像个傻x一样回顾之前的傻x人生,真是晦气,真是……也好,他挺想他的,虽然还是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画面最后一次亮起。
名为厄尔的男人平静地坐在房间里,坐在这个既是客厅又是卧室的方寸斗室里。这是他租的房子,之前和老叔居住的地方,被拿去抵债了。
就这件事而言,他叔还是有一定远见的。
他叔在车祸前夕通过买卖合同的方式将房屋过户给了他。
不过,没啥用。
后来他作为被告还是第三人接到了法院的传票。
开庭时,由于他的钱都用于购置烂尾楼,没余钱找律师的缘故,自己充当辩护人上了法庭,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咋回事,法官就宣告庭审结束。
之后他收到判决,房屋买卖合同被撤销了。说人话就是,房子不归他所有了。
房子又登记回他死去的老叔名下,用于抵债了,一些人将他从房子里赶了出来。
于是,他迷茫地经历了一段流浪生活,兜兜转转,期间进过厂子,扭过螺丝,当过辅警,做过销售,总之都是居无定所地过着无意义的生活。
可人生不就是越没有意义越值得过么。
在廉价的幸福里品尝高尚的苦难,简称操蛋。
这些年里,他一直没觉得他老叔是个成功人士,并一定程度地认为他老叔的人生十分失败。
这种天真乃至不敬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他住进如今居住的这间方寸斗室,差点忘了,他已经死了,应该是生前居住的方寸斗室。
在这里,他用上了最正宗最美好的公共楼道卫生间。此时此刻他才恍然觉悟他老叔究竟有多么成功,至少他拥有自己的厕所!
干!
只可惜,他死了。
看回画面。
名为厄尔的二十六岁老少年坐在书桌前,正思考人生,回忆过往。
他发现如今的自己心中没有仇恨,也许因为凉薄;也许因为麻木;也许正如余秀华说的,‘人到中年,我渐渐原谅了人世薄凉。’
心理年龄通常与年龄成正相关,但万事皆有例外,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去世,不对,早当家。
他不恨任何人,因为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无论为善还是作恶。
但是,作出选择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无论这份后果当事人是否愿意接受,也无论当事人选择时是否已经明晰这份无法承受的后果。
无知便是最大的罪过。
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孔圣人尚如此说,更不用说信奉公羊学说的他了。他欲效仿恒温,不是为仇,而是心中有道。
厄尔身处晦暗之中,看着光幕崩裂,遂重组成新的画面。
光明从不属于任何人,它不偏不倚地落下,任由沐浴其中的生灵为它争得头破血流。
生长在高大乔木上的树叶得到的恩赐多些,生长在低矮灌木上的叶子得到的恩赐少些,自然规律而已。
他面无表情,嘴角不经意地抽动,他忽然觉得死亡也不失为一种特殊的选择。
死亡既是选择,也是后果。
老叔便选择了这份特殊,他死了,死在规则里,死在文明社会的规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