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总是离去得更快一些，林青河和江墨踩着黑夜从nightmare离开，等到达青河家楼下的时候，地平线上晨曦已经开始泛起微光，粉红色逐渐蔓延，将整个天空染上了一层飘渺的薄纱。

“下周开始就是期末周了，再然后是暑假。”分别之前江墨看了看手机日历对青河说“我暑假期间有些事情要忙，你应该也要回家吧？”青河点了点头。

“那调查就先暂且搁置一段时间吧，也许我们之前都有些太急功近利了，所以才会被人盯上，如果再继续下去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其他危险。”江墨给出了一个合理的提议“等回来之后我们再讨论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你暑假已经有安排了吗？”青河没有直接回答，用一句反问接过了他的话。

“恩。”江墨回答她“我要去一趟外面。”

“外面？”青河对他的回答有些惊讶，‘外面’这个描述实在有些陌生“你是说，这座城市的外边？”

“不，是更外面的地方。另一个更合适的称呼应该是‘无神之地’吧。”

林青河瞪着眼睛愣了一会儿，对她而言，就在不久前她现在所在之地都还算是‘外面的世界’这个概念。‘外边的外边’这个形容太过于遥不可及，就如同是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你原来...去过外面吗？”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有些手足无措，无处安放的手在空气中摆了两下又慌张地揣回兜里“我听说，光是离开中心城都很困难...”

“是有点困难，但也不是完全出不去，我出去过几次。“江墨明显不是很明白这件事对她来说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但林青河的激动心情超出了他的预料，听到他这么说，她又立马追问道“那江墨，你见过真正的海吗？”

“真正的海？”江墨听到她的问题，有些疑惑地反问。

“对，给你看，这个是老师给我的照片。老师说，真正的大海是十分广阔的，比森林、甚至比世界上任何东西还要宽广包容。“林青河小心翼翼地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展示给江墨”可是我只在照片和视频画面里见过，我一直都很想去亲眼看看真正的大海，想自己去确认一下它是不是真的像老师说的那样。”

江墨接过她递给自己的纸片，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下，他注意到那是一张在海岸上拍下的照片，湛蓝的天空与深邃的海洋交融，天海相接处消失的分界线让蓝色在那里连接在一起分不清界线。

“现实中看到的就和这张照片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江墨将照片还给林青河，他的确曾看到过大海，但却从未为海停留过。在他看来，这并非是一件值得称奇的事情，他无法理解林青河为何会对一块大面积的咸水体念念不忘。

“那江墨，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是说，诸神不存在的地方…”青河听得到自己胸膛中鼓动的心脏在极速地鼓动着，那阵心跳声在万籁俱寂的清晨时分听起来格外清晰——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

“落后，贫穷，更多的苦难。除此之外就和这里没什么两样吧。”江墨思考了一下，给出了自己对外面世界的定义，但这很明显并非是青河想听到的答案。

“那么那些山川、原野与河流呢？它们在现实中真的那么壮阔美丽吗？就像电视里看到的那样？“青河抓住了江墨的手，晨曦洒落在她的身上，明亮的眼眸中闪耀着名为憧憬的光。江墨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滚烫的温度正在融化他身体上的坚冰，一如她热切的心，而这颗心脏的主人此刻好像正准备将它捧在手中塞给他一般。

“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亲自去看一看呢？”两人对视着，等江墨终于将青河这份温度化解了一些后，他开口问道。

“咦...？”听到他的话，青河猛地愣住了，在她的答题卡上也许从来都没有过这个选项。

“就算我告诉你那些真实存在，又或者我告诉你它们都是虚假的，这些话对你来说也都毫无意义。”江墨波澜不惊地说道“如果你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自己去看一看吧。“

“可是我...我去不了。”青河松开手，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几步。热烈退去后是潮水般的寒意，她抬起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了自己另一边的手臂、掩饰着内心的慌张与怀疑对江墨说“我走不了，江墨，‘守林人’是不可以离开森林的...”

江墨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彼此对峙，直到他再次开口：“我觉得，在‘守林人’之上，你首先应该是林青河这个个体。如果你想要走，就没什么能阻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