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军夜奔》。又来了一批姑娘撤盘子，凉菜全下了，热气腾腾的肉端上来，马肉烧饼、炸酥肉、糖醋鱼、红烧肉、手抓羊肉、蒸螃蟹······满桌油光。

军帐里香气扑鼻，裘直先带头下手抓羊肉吃，吃的满嘴香料，于是所有军官都失去了风度，趴在桌上胡吃海塞起来。姑娘们跪在旁边，不停地把酒杯斟满，偶尔还会被塞上一嘴肉。

宴席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很多军官都吃撑了，抱着姑娘开始和邻座的军官聊天。也有一些军官起身，去找裘直敬酒。裘直来者不拒，喝的酩酊大醉。

角落里有军官唱歌，嘶哑嘹亮，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垂柳皱绿水，摇艳春风时”

“青云少年子，驻马雪玉关”

很快，所有军官都跟着唱起来，歌声压过了帐后的乐声：

“笑矣乎！笑矣乎！”

“君不见佳人在芳洲，低眉羞杀瑶台女！”

“笑矣乎！笑矣乎！”

“蛾眉金柳碎银酒，高歌惊动月上仙！”

这支歌一直唱完，所有军官都大笑起来。好几个月没有这么快活的时候了，怀里抱着美人，喝酒唱着歌，似乎前些天打的败仗、虎视眈眈的赤军都烟消云散了。

“我提议，敬裘将军一杯！”一个千夫长站起来。

所有军官都拿起酒杯，转向主位。

可是，主位上空空如也。

“裘将军呢？”

“唱歌之前还在啊？”

“可能去解手了，稍微一等。”

“不会是不胜酒力，先溜回去睡大觉了吧？”

“可能是，你们轮流过去敬酒，裘将军一个人喝几十个人的，能不醉吗？”

“我出去找找。”

一个年轻军官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帐门。

刚撩开帐帘，他大叫一声，浑身冒血倒下去，胸前插了二十多支箭。

帐帘落下前的一瞬，几个军官看到了外面，队列整齐的兵士，都举着弓弩，包围了军帐。夜幕下，无数箭头闪着寒光。

下一刻，万箭齐发！

轰鸣的尖哮声，密密麻麻的羽箭射进来，在军帐布上撕出成百上千的孔洞。军官们和少女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乱箭射倒了一多半，桌子被砸翻，杯盘哗啦啦摔碎在地上。

几个军官站起来想大喊什么，刚张嘴就被射穿喉咙，紧接着七八箭扎在身上，掀翻在地。

更多的军官往桌子底下爬，可那些箭多的像马蜂群，从桌子底下钻过去，把他们射穿。

“冲！往外冲！”有人大喊。

还没死的军官抓过旁边的少女，掐着她们的脖子当盾牌，挡在前面，试图往外猛冲。

少女们先是尖叫，迅速没声，几秒内被射的像刺猬，鹅黄色的裙子全是孔洞，全身上下扎满箭杆，几十股血冒出来，迅速把裙子染成红色。后面的军官们跑了几步，也扑倒在地，那些箭居然是从四面八方射进来的，挡住一个方向，后背和侧身又中箭。

30秒，军帐里已经死了超过一半人。

所有少女都被当成挡箭牌射死了，尸体堆在地上，一大堆丝绸般的长头发和羊脂玉般的长腿，红血往四处流，尸首上竖着黑色的箭杆，像草丛或者荆棘林。军官们也死了一半，剩下的几乎都中箭，死死趴在尸体堆中央。

但是箭雨没有停，反而加大了，从大雨变成暴雨。

军官们蜷缩在尸体堆里，只听头顶上啸响、军帐布呲啦呲啦响、箭头射穿木桌的啪啪响、长箭贯入肉体的噗嗤响、外面无数的弓弦铮铮响，总之整个世界都在喧哗作响，耳朵被那些声音刺得像是要流血。

军帐外，裘直背着手，站在弓箭手们身后，默默观看。他确实喝了很多酒，脸色红扑扑的。

足足上千名弓箭手，分为三排，不停放箭。弓箭手们前面还有盾牌手，方形的盾连成墙，盾墙上扎满箭。只有这样才能四面放箭，让利箭在空中织成一张可怕的罗网。

飞箭的数量十分惊人，裘直只觉得眼花缭乱，想起闹蝗灾时漫天飞舞的蝗群。

凶猛的包围射击持续了足足五分钟，戛然而止。

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

裘直不说话，只是举起右手，猛地一挥。

弓箭手后方，几百名甲士举着腰刀，快速奔进支离破碎的军帐。刀砍削人体的声音此起彼伏。

裘直摇晃了一下，醉醺醺的，就要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