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简单的点心，板栗酥和红豆派，还有几碗浅绿的清茶。

桌边放着三把椅子，第一把椅子上坐着身材魁梧眉目威严的年轻人，额头都是汗，脖子的皮肤微微发红，像是刚剧烈运动过。第二把椅子居然是个神态高贵的女人，脸像瓷器一般白，穿着一身黑，正惬意地梳脑后的长发，用金簪不紧不慢的扎起来。第三把椅子是空的。

“坐吧。”冯牧看了一眼史浦，语气很平淡。

史浦一身雨水，战战兢兢地在椅子上坐下，尽可能让自己显得镇定。但身体依然止不住地轻颤，可能是淋雨着凉，也可能是恐惧。

“你在家一般都吃什么点心啊？”冯牧端着茶碗问，透过热茶的蒸汽审视史浦。

“我一般吃点蛋黄酥，吃的不多。”史浦说。

“哦那个啊。”九尾插话，“冯牧府上的厨子做不好，前两天吃了一回，那蛋黄硬的跟石头一样。你府上的厨子做的好吗？”

“还成，我的厨子会往蛋黄酥里掺一点蟹黄和莲蓉，就能软很多。”史浦谨慎地开口，他不知道这个漂亮女人是不是冯牧的老婆，但无论如何她坐在这里，身份绝不一般，必须讨好，“我可以叫他来给您做，他现在不在我那儿干了。”

“行啊，那有劳你回头去叫叫那厨师。”冯牧立刻答应，他看出来九尾想吃。

史浦的颤抖瞬间停止了，仿佛冯牧说了什么咒语，将一股巨力从他身上卸掉。但他的坐姿依旧僵硬得宛如坐在钉板上。狂跳的心脏略微减速，他使劲揣摩冯牧话里的意思，让自己去叫厨师，是不是意味着不会杀自己的头?

“你不用紧张，吃点喝点。”冯牧用下巴指指桌上的点心和茶碗。

“多谢。”史浦舌头僵硬，但还是伸手拿了个点心吃。事后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吃的是什么，也记不起任何味道，就好像那点心是空气做的。

“史浦先生，我时间有限，你心情焦灼，咱们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吧。原都城这个情况，你比我清楚。三个豪绅世族扎根百年，成了土皇帝。郑家和赵家垮掉了，你们史家也不能独活。按道理说，应该全杀光比较省事儿。但是，你很聪明地把握住了机会。”冯牧快速说话。

史浦浑身的冷汗开闸似的往外流，脸色比死人还白。

“城市改造工程，不仅仅是原都城，南梁很多的大小城市都要进行，个别城市甚至已经动工了。但是，许多地方和原都城一样，也有豪强世家，控制城里的产业和人。昨天我刚去视察城外的田地，农田里庄稼和杂草不能共存，杂草一多庄稼就要枯死。所以，得除草。尤其是叶大根深的大毒草。”冯牧道。

“阁下所言极是。”史浦连连点头。

“我会动一些兵去大城市，组建专门的特遣队，对付实在难以根除的大毒草。但是，我不希望制造太多的流血事件，所以要对毒草们先礼后兵，能和平解决尽量和平解决。”冯牧顿了顿，目光直视史浦，“我希望史家，能代我去行这个礼。你懂我的意思吗？”

九尾朝着屏风后面挥挥手，立刻有两个丫鬟出来，各自抱着一个枣木匣子。把匣子沉重地放在桌上，丫鬟又低头弯腰地退出去。

“打开看看？”九尾微笑。

“我知道里面是什么。”史浦摇头，没有伸手。匣子的大小正好是用来装人头的，里面必然是赵家和郑家族长的头颅。刚处决没两天，恐怕还栩栩如生。

三大家族在这城里像三国演义一般争来打去几十年，彼此都是脸上笑容背后攥刀，节日时假惺惺地互送礼物甚至相约喝酒，觥筹交错间底下的人又打的你死我活。史浦一直觉得，郑赵两家都是仇敌，巴不得两家的族长横死街头。但如今两个头匣真的摆上桌了，近在咫尺，却不愿意看一眼，甚至有一股悲伤。

“这两个匣子呢，已经做了防腐处理，别泡水，过十年也不会烂。”冯牧开口，“你带着匣子，跟着特遣队走，去见各个城市的豪绅家族。把你的故事讲给他们听。我相信，别人去劝说是苍白无力的，而同类的劝说却非常能令人感同身受。”

“劝说的目的也很简单，让毒草们褪去毒性，乖乖地配合城市建设，不要为自己谋私利，更绝不允许发展成黑恶势力和地方武装。”冯牧顿了顿，“换句话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明白！”史浦起身，郑重其事地跪下去磕头，“阁下需要史家做什么，史家就去做什么。”

“我宽恕史家的过去。你可以挑几个家人陪同，剩下的家人，还住你们的老宅。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