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格外冷,多地都发生冻毙人的事情。
最要命的是,一粒雪都没下。
转眼进入春播时节,土地仍然硬如钢铁,在长期干旱中遍地裂缝,北梁辛镇上报,“地裂食人”。巴松上报,“牛羊陷于地缝中,瘦弱无力,无法挣脱”。州益府上报,“道路完全断绝,马车不得过,为地裂所阻”。
冯牧一开始看到这些上报,还以为北梁地震了,后来才晓得是旱的。
好端端的大地,几个月旱情之后,像烤蓬松的面包一样胀满裂缝,这是冯牧没有料到的。
赤区北部的灾情暂时还能控制住,白乾的海军不停地开船运粮,将南方的屯粮运往北方。当初建造战船时,谁都没想到会用来当运粮船。同时,北方的粮库已经完全开放,按人头登记领取。
目前虽然北方遍地流民,但真饿死的人很少。大部分饿死的,都是从北梁过江来的难民。
春耕再次失败,赤区北部、北梁和炎国的大部分地区持续大旱。
冯牧决定,北巡。
他要亲自去看看北方的情况,总看纸质报告,觉得不放心。
北上的车驾浩浩荡荡,连同卫队近万人。原本定的北巡人数是三万六千人,冯牧一听这还得了,这么多人浩浩荡荡跑过去,给当地多大的压力?遂不断削减,减到万人。
为了不拖累当地,车队还自带了粮车,尽量不消耗北方的屯粮。
路线很简单,沿着大河北上,到达江畔就上海军的船,海运要比陆运省钱的多。
冯牧这还是第一次坐自己海军的战船,非常满意,在船舱里几乎感觉不到颠簸,用的木料都肉眼可见的厚实,说明海军经费被私贪的很少。
上船之后,白乾就来陪同。
“你憔悴不少。”冯牧刚见到他,直接说。
白乾一怔,“最近几个月责任重大,寝食难安。又新添了一个儿子,里外都忙。”
“有儿子了好啊,好好培养他,如果能力可以,长大了接替你的职位也不是不行。”冯牧道。
“虎父有犬子,我的家业够他生活了,他想做什么人,长大了由他选择吧。”白乾微笑,“我打算像养羊一样,放养他。他愿意刻苦努力,我就给他找好老师,他不愿意努力,就让他钓钓鱼溜溜鸟。所以他将来未必有什么出息。”
冯牧很新奇地望着他,“你居然是这么想的,孩子抓周了吗?”
“抓了,抓到一把鱼饵。”白乾无奈苦笑。
“怪不得呢。”冯牧也乐了。
几天后有特务报给冯牧,说有传言称,白乾的孩子抓周时,抓了一张地图,有称王的志向。白乾撒谎,是想保住孩子的命。
冯牧听完汇报,不屑一笑,曰“狗屁”,挥手把特务赶走了。
军舰沿着江畔前进,每靠近一个大城或村庄,便靠岸。冯牧带着队伍上岸,去城市或者村庄查看情况。
意想不到的情景出现了,冯牧的旗帜一到,街上百姓群聚,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喊声是真正意义上的震天响,马匹都受了惊。
冯牧怀疑这是提前找人进行的作秀,为的是打消自己的顾虑,从而掩盖一些东西。他怀着惊人的冷静,亲自前往百姓家查看,情况很不乐观,连续看了三十多家,米缸里只有三五斤,全家老小都面有菜色。
最后看的一家,是北梁的难民。
家里只有父母和两个小孩,孩子分别十岁十二岁,饿的直哭。一家人见到冯牧就跪倒在地,吓得发抖。
冯牧把他们搀起来,坐下。
“我问你们情况,你们要如实告诉我。”冯牧面色严肃,“我本人在这里,没什么好怕的,懂吗?”
一家人点头如捣蒜。
冯牧先拿起小孩的手,仔细看了看,“饿吗?”
小孩沉默几秒,“饿。”
“喜顺,切两斤火腿过来。”冯牧扭头吩咐。
喜顺撩开门帘出去,很快端着盘子回来,盘子上两大块红彤彤的火腿肉。
冯牧拿起两块肉,递给两个小孩。
小孩也不害怕,抓起来就猛啃。
一斤肉,竟然一转眼就啃完了。比狼还能吃。
冯牧把小孩抱在自己腿上,“平时一天吃几顿?一顿吃多少?”
“回大王的话,一天两顿,一顿一小碗粥。”小孩委屈巴巴,“爹娘有粮,不给吃。”
“家里粮也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