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国首都,王宫。
夜幕漆黑,天上飘着灰棉絮般的云,铜钱大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黄金的殿顶瓦上并不积雪,雪花累积一层就自动脱落,像一条条白色的鱼。最初设计建造的时候,就考虑到了雪,瓦的弧度都是不积雪的。
已经春天了,这才下第一场雪,往年早就暴雪封路,可见今年气候确实诡异。
殿内暖烘烘的,人声鼎沸,灯光照亮文武百官红彤彤的脸。
紫木长桌一排又一排,桌上摆满大鱼大肉,整颗的牛头猪头,淋着棕色的酱料,烤全羊一劈两半就端上来,羊脊还插着尖刀。炎国的传统如此,吃的东西都很野蛮,中原的精致在这里销声匿迹。能装五斤烈酒的银酒壶摆的到处都是,喝空的就在地上乱滚,自有宫女太监来收拾。
康舞罗一袭金衣,头戴琉璃鎏金冠冕,连发簪都是金制,整个人比灯光还耀眼,微笑着坐在高处。
还有几分钟就是她的生日,往年的今天也办宴席,但那时还是公主级别的小寿宴,远比不上今日的壮观。
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包括退休的老臣,一个个老的快死,白发白须,佝偻着背伏在大厅前列,仿佛下一秒就要寿终正寝。但没人敢小看他们,每个老家伙都是真正的怪物,伴君如伴虎,更别说几十年坐在老虎笼子里,挺过历次政治风波和大风大浪,得以平安退休。因此这些老头虽然又老又丑,但只有他们有资格坐最前列。
钟响了。
钟敲第一下时,殿内还一片喧闹,敲到第三下,已经完全静下来,只能听见洪亮的钟声,和倾倒的银酒壶里泻出酒的哗哗声。推杯换盏的官员们都停住应酬,一脸严肃,端坐在桌前,像是在等待什么庄严的时刻。
钟敲第五下,乐师们浩浩荡荡地上殿,手持各种乐器,在康舞罗前面摆开阵势。
钟敲到第十二下,结束了,袅袅余音在大殿里回荡。
一声鼓,接着是各种丝竹管弦的齐鸣,乐师们演奏的是《吾王万寿无疆》,每年大王过寿,都要在零点时演奏这个曲目报吉祥。
轰隆隆的响声,文武百官都站了起来,听着鼓点,齐声开唱:
“初登于天,照四国也!”
“风自火出,顺以巽也!”
“平戎万里,王恩本是”
鼓声忽然乱了,最前列的鼓手箭一般跃起,举起手鼓猛砸康舞罗!
乐声戛然而止,惊呼声响彻整个大殿,几个大臣拔腿往上冲,但已经晚了,还有一秒,大王就要被砸中。
康舞罗突然往后一退,手鼓砸翻了她面前的桌子,杯盘全泼在台阶上,汁水飞溅,一片杂乱的响声。
鼓手大吼一声,面色血红,把手鼓举起来。
但卫兵们没给他扔出鼓的机会,八名亲卫从帐后跳上来,八根长戈几乎同时命中他,一声刺耳的割肉响,鼓手跪了下去,从胸到腹豁然而开,血淋淋的内脏、青油油的肠子像面条一样流出来,一直流到康舞罗脚下。
他手里的鼓咣当掉在地上,滚了几米,被卫兵队长捡了起来。
鼓边已经砸破,能看到里面,并不是空的,放了许多拳头大的铁球,如果真的击中康舞罗,搞不好能一下砸开脑袋。
卫兵们把尸体拖出去,光滑的地面上拖出抹布擦过似的血迹,血腥味很快到了每个人鼻腔里,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康舞罗抖了抖裙子下摆,把血珠子都抖掉。
然后面色苍白地挥挥手,“各位坐,宴会继续,我稍后就来。”
在卫队的簇拥下,康舞罗离开众人的视线,从大殿后门离开。
百官们惶然不知所措,面面相觑,很久都没人敢坐下吃饭。
康舞罗径直回到寝室,上床脱衣服,直到一丝不挂。
脱完,她就从床底下抄出斧头,紧紧攥在手里,举过头顶猛砸!
床头柜被两斧劈碎,接着遭殃的是梳妆台,镜子噼里啪啦碎在地上,化妆品的玉盒都砍的稀烂。康舞罗疯狂地挥舞斧头,足足发泄了五分钟,气喘吁吁,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的眼神里流动着怒火,带着杀人犯一般的可怕表情。
一道白色的影子忽然进屋,是条皮毛白亮的猎犬,康舞罗已经养了它三个月,每次空闲时都带去花园玩。猎犬很聪明,能听懂人话,会蹲下站起和转圈,还会咬下一朵花叼给康舞罗。
康舞罗注意到了它。
猎犬吐着舌头,使劲摇尾巴。
它困惑地注视着主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