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人收蟹笼的壮景——那一刻全世界的螃蟹都被抓到我面前了!我眼睛发着光,嘴巴张的不晓得合上去,想笑,又羡慕的想哭。
家里方言说捉螃蟹叫“搬爬海”,“爬海”是指螃蟹,我当时推测出来了,“搬”是我思索很久才第一次写在绿色的小方格作文纸上的,我觉得应该是“搬石头”的意思。可是语文老师用红笔在“搬爬海”下面划了一条杠,我当时不知道哪儿错了。那个语文老师特别幽默的,人很好笑很好,挠人痒也很厉害。那是哪个夏天呢?
捉螃蟹,掏龙虾洞,上山下河…我们拿着两根棍子探索了整个村庄,也扮演过好多动画里的角色,在院墙间往来穿梭。有时手上还会有木棍做的狙击枪和手枪…还有让人在心底羡慕死的玩具枪呀!他在我家玩的时候我妈不止一次对他说“做我家儿子干不干?”他只是笑,腼腆地不作声。从他初三辍学打工之后,再没有人提过这些了,他也好,我也罢。
他以前就在这树下被洋辣子折磨的痛不欲生!哈哈。我们又聊了会儿,到了晚上,我俩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有个肤色有些黑的短发小女孩跑来跑去,身上的棉杉和牛仔裤已经很脏了,头发有些油。她跟其他几个我也不认识的小孩蹦蹦跳跳,爬上爬下。然后到蔡思启边上和他说话。
我问他这是谁家的小孩,他也说不清楚,大概堂妹表妹之类的吧。她坐在蔡思启腿上,有点挤,于是又滑下来,大概是觉得坐在我俩中间很不好意思,我俩不认识。
“喂,小姑娘。”我凑过去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又看看蔡思启,身子扭呀扭的,避开我的目光,装作没听见。
“人家问你叫什么名字呢。”蔡思启把手搭在她肩上,轻声说。
“蔡欣雅。”
“什么?”我没听清。
“蔡欣雅!”她对我大声说。
“哦——知道了。”我又问了她是什么“欣”,什么“雅”。
“你几年级了?”
“我三年…”
“四年级!”
旁边一个男孩划着玩具车冲过来插嘴道。
“不对!”她故作嗔怒对着空气打了一下,“我今年三年级上册——”她说“上册”两个字的时候拖着稚嫩的尾音。
“哦哦…”我轻轻笑着,“你猜我几年级了?”
她一手贴在法国梧桐的树干上,那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圆圆的小脸被短发衬的很可爱。
“我猜——你八年级了。”
“我算下啊…额,我今年十五年级了。”又想了想,“十五年级上册。”我补充道。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不信你问蔡思启呀。”
“他真的是十五年级吗?”
“嗯,是的。”
“三年级读完还要读四年级,四年级读完还有五年级,接着是六年级。小学毕业上初中,有初一、初二、初三,然后是高一、高二、高三…大四后面还有研究生,还有博士,还有博士后!”
她已经听傻了,听了一半就开始四处张望,不知道在找什么。
我想起第一次听别人说上面那一串的时候,我还在上小学,是那个幽默的语文老师对我说的。当时对我来说是晴天霹雳毫不为过。
“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
我往后指了指,说:
“那就是我家啊,我在这里待了二十年了,你居然不认识我。”
这些小孩早早就在镇上读小学了,要么就是去县城或者更远的外地就读。这里是他们的老家,陌生的老家。
“我从来没见过你。”
“你知道我俩是什么关系吗?”我指了指蔡思启,又指了指我。“你看不出来吗?我俩都这么高?”蔡思启比我还高一点点。
“是朋友嘛?”
“不是。”
“好朋友?”
“也不是。”
“那是什么?”
“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啊!”
她一脸不相信地张开嘴,我和蔡思启都笑笑,两个人合伙逗她。
其实说他是我的亲兄弟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有心里有点想哭。
后来天渐渐黑了,我继续逗她玩,她这时候已经坐在了我俩中间。
“你说十遍‘有’。”
她想了一下。
“有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