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无光的森林里仿佛潜藏着无数幽灵,赵南乙收紧了眼眸,终于看清了那些花朵的模样。
它们在寒风中一下一下抖动着娇嫩的花瓣,不,那不是普通的花瓣。
而是一根根染血的手骨!
尖利的指甲向内收拢,包裹着一颗颗跳动的心脏。
浓郁的血腥气和清冽的雪松香混合在一起,变成了某种叫人无法形容的味道。
像最高贵最圣洁的神明悲悯地微笑着,伸手掏出了他可怜的信徒的心脏。
失了踪影的小屋里尤有低沉的钟声“铛铛铛”地随着风雪飘入耳朵。
“嘶……”富二代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抖着一对冰凉的嘴皮子,“这这这……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不知道。”先前那长相刁钻的女人搓搓手臂,耸了耸肩说。
这是一个很无所谓的动作,好像她并不担心自己是否会在这鬼地方丧命。
可她方才乍一看到那些心脏花时,眼底的恐惧又不似作假。
真奇怪。
赵南乙动了动眼睫,在女人察觉前不动声色地从她脸上收回视线,眼底余光却瞥见那个名叫路既白的男人正垂眸看着她。
他浑身黑衣,一双浓墨一样的眼睛总透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但看人时,目光直白又坦荡。
像淬着光,漆黑的光。
两人视线相撞,男人挑眉笑了下,一点没有偷看被抓包的窘迫。
副本里互不相熟的玩家相互打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赵南乙没什么所谓地别开眼,重新看向静立于眼前的密林。这片幽暗深邃的原始之地,在更深露重的夜里泛着星星绿光。
和小屋陈旧鱼缸中浑浊的池水颜色相近,莫名给人一种压抑又绝望的腐败感。
游戏设置了这么个场景,通关的大门极有可能就在深林尽头。
在场的老玩家们全都想到了这一点,但湿软土壤里肆意生长的白骨血花,随风摇曳着身姿,叫人不敢轻易踏足。
谁也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攻击力,或者说攻击力强不强,没人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去试错。
胡渣叔抓了抓头发,低骂:“什么副本,上来就整这么个玩意儿!”
队伍里,一个身材健硕的肌肉男忽然踢了踢富二代的小腿,用一种命令的口吻道:“喂,你先进去。”
“不是……”富二代愣了下,习惯性地扬起下巴,挺嚣张地回道,“你谁啊?”
凭什么命令我!
肌肉男冷笑一声,拎出一把巨大的狼牙棒360度无死角地展示了一圈,更嚣张地答道:“你爷爷!”
银色的大棒槌看着就沉,上头密密麻麻的尖刺上还残留着不少脏兮兮的血迹。
富二代滚了滚喉咙,立马装起了孙子:“我去!我去!咱这好好说话,不带动刀动枪的哈!”
他有钱、任性、骄纵,但不傻。
从小屋骤然消失的那一刻起,他便意识到这场所谓的游戏或许真的存在。
而这人充满威胁意味的动作,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游戏的危险以及他在这群人中的弱势地位。
在场那么多男男女女,他偏挑中了他,说明什么?
这个世界的等级制度被重新洗牌,金钱、或者说他所拥有的金钱不再是划分人与人之间差距的标准。
依附着强权生存的生意人很懂得在必要的时候顺应新局势,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他眼瞅着肌肉男得意的神色,慢腾腾向密林边走去。
摇曳的花朵像感知到了食物的靠近,蠢蠢欲动地扭起了身子:来呀!来呀!
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爷可怜兮兮地垮着一张脸:呜!!!
“咻——”
“咻——”
突然,一把铁斧头和一根烧火棍越过他的头顶,速度极快地朝着林子里的白骨血花劈去。
小屋到密林的距离不算太近,这力道明显不是普通玩家能够拥有的。
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去,路既白眉头轻挑、懒洋洋对赵南乙说:“准头不错。”
小姑娘看着文文弱弱,像只小兔子。这一出手,就变成了霸王龙。
远处,被砸的血花反应敏捷、动作极快地“唰”一下钻进了土里。
这东西看着唬人,实际上跟含羞草没什么区别。
“你也是。”赵南乙冷脸回复了男人的夸奖,抬脚迅速朝着密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