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提议他多少继承了他老母的美貌，完全可以卖到南国当男妓，下半辈子和他老母当同行。而吞鲸帮的老大荆啸水另有打算，便派人把他提到他们帮派的大厅中。

荆啸水说，听说他在被掳过来的这一路上一声都没哭闹过，他奶奶的还真不信一个小孩能比一群大老爷们不怕疼，便亲手拿了鞭子蘸盐水打了他一顿。见他自始至终没有求饶哭痛，那长相狞恶、满腮虬髯的男人笑得更开心了，直夸他有种，得亏没给赖惊涛当上继子。能在海边混黑道的，杀鱼都得掏净卵，斩草必然不留根。下一刻，荆啸水便拿出刀，掐着他的下巴亲自割开了他的嘴唇——从左唇上方，生生划到右唇下方。边割边笑，边笑边说——“既然呢把口唔肯擘开，噉就彻底阖埋啦。我亲手将个衰仔扒咗皮畀赖惊涛送去，佢一定会特别“中意”！【既然这张嘴不肯张开，那就彻底闭上吧。我亲手把这小子扒了皮给赖惊涛送去，他一定会特别“喜欢”！】”

身体最为柔软的部位被刀残忍割裂，他无法自控地在脑海中幻想出自己的嘴被割裂成四瓣的恐怖模样，这才真正感到了害怕，拼命挣扎起来，手被绑着便动脚——荆啸水以为他不吃不喝那么多天，还将将被毒打了一通，早就没什么力气了，猝不及防间反而中了他一脚，松开了钳制他的手。他嘴巴不停地向下滴血，但这灼烧般的痛苦感尚不如那冷汗浃背的毛骨悚然感叫他记忆深刻——他眼见着荆啸水骂骂咧咧地退后了几步而后恶狠狠地盯住他，满脸横肉，分外恐怖，不知会用什么阴狠可怕的手段收拾他。而其看着看着，最后竟对着他笑了起来：“嘿，咱呢度黑，之前你哋也冇将佢眼罩摘嘞，我都冇见到介个衰仔竟然系个异瞳！——你哋都好好睇睇，呢系诅咒之眼，传闻连神都可以杀死嘅鬼瞳！呢可唔能浪费了——【嘿，咱这地方暗，之前你们也没把他眼罩摘了，我都没瞧见这小子竟然是个异瞳！——你们都好好看看，这可是诅咒之眼，传闻是连神都可以杀死的鬼瞳！这可不能浪费了——】”

随后，他看到那长得如夜叉一般凶煞，心亦如恶鬼那般残忍的壮汉，屈了屈手指，大笑着招呼自个手下：“去——将还嘅‘鱼神’抬出嚟【把咱们的‘鱼神’抬出来】————还嘅‘鱼神’，可冇食过异瞳！【咱们的‘鱼神’可没吃过异瞳！】”

————他想起来了。

那只丑陋、恶心，有着肉色凝胶状的庞然之体的怪物！那只正面活似哭丧的人脸，没有鱼鳔，却可以脱水而活的怪鱼！他一想起那鱼从黑暗中被人拿担架抬出时，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张扭曲丑脸，就立刻回忆起了当时扑面而来的强烈腥臭味，恶心到又想吐又想死，恨不得身上没有鼻子和嘴巴这类可以感知气味的器官；一想起那鱼被人拿水泼洒润身时猛然睁开的六只巨眼，就感到天旋地转，头昏目晕，如被山海压制般窒息！

他喘着粗气从回忆中抽身，一把推开身边的依靠，以刀拄地挣扎着要站起。而忽然之间，曀曀其阴，虺虺其靁，天上蓦地传来一声怪异的闷声巨响，他捂着胸口抬头一看，笼罩在聚英会会场上的血色阴云至今并未散去。而此时，飞电穿云，霹雳狂闪，所至之处光痕久久不散，好似一条又一条的赤蛇错综爬出，以天幕为巢盘桓天城！与此同时，云翳翻滚下沉，逐渐垂落出一个令人看了眼皮直跳的圆体赘肚……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恶心！而他整个人已如被天空之景摄魂，呼吸加重，双腿战栗，无法移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整个天空纵横赤光，散射血痕，在自己眼前变成一颗布满血丝、以昏黄浑浊的圆满月体为瞳仁的巨型“眼球”…………

“别看了！”

……温暖的力度覆在他眼前，遮住了那让人恐慌不已的一切。他冷汗淋淋之余，能感觉到有人在扒拉着他的两个胳膊，踮着脚捂盖他的眼睛。

在视线与天眼切断连系后不久，他僵硬的双腿便仿佛被解除了封印，立刻如负千钧重担般拉着他坠向地面。而在他脱力倒地之前，便有人扶住了他，并往他脸上罩了一个纸袋——

“在这里面吐气”

“放松，什么都别想。尽量平稳地呼气……吸气……”

他捧着纸袋艰难地呼吸，反复于袋中吐纳，强迫自己忘掉那与怪鱼之相重合的天眼漩涡。但人总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那兀自从记忆深处跳出来的恐怖画面再三于他脑海中翻涌，好似在嘲弄他，即使过了那么多年，身份地位再怎么变化，本质依旧是那个匍匐在冰冷潮湿的洞窟石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嘴巴怕到浑身抽搐的小男孩。

而那一次…………

“……别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