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之人匆匆看他一眼,无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一位身穿蓝褂子的胖矮男人闲庭信步走到豆腐铺前,见宋怀连眼神发愣,嘴里念念有词。
蓝褂子男人轻蔑一笑,出言讥讽道:“我说老宋,你神神叨叨地念什么呢?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还想着金榜题名呐?我看你是白日发梦!”
宋怀连这会子还算认得人,没去理会那人的讥言,淡淡瞥了他一眼,“买豆腐吗?”
“给我来两块。”那人把两文?钱随意扔在摊子前的桌案上。
宋怀连缓缓起身,用骨节突出,满是黄皱的手拿起了刀,切了两块豆腐给他。
那人本来也不是想正经来卖豆腐的,他没伸手过?去接,语气满是戏谑的意味:“老宋啊,你做生意也不能太精明了,我都是老常客了,你多给我几块。”
“两文?钱就是两块豆腐。”宋怀连只木讷固执地摇头,“你这般强买,我怎么做生意。”
那人瞪着双眼,嫌弃地打?量几眼宋怀连,挖苦道:“我说宋怀连,你就是个废物。你当?年自诩读书人,看不起我们这些商贾人家,整日做你那当?官老爷的春秋大梦。如今我衣食不愁,你呢?考了这么多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读书把脑子读傻了不说,连自己的夫人都读没了。”
“纤云当?年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窝囊废,若是她当?年跟了我,也便不会这般红颜薄命了。”
话还没说话,宋怀连霎时怒目圆睁,用力揪起那人的衣领,举起拳头就欲朝他脸上落一拳。
那人立即挣开他的手重重一推,宋怀连跌落在墙角双目无神,口?中呜咽着什么,眼角流出几行清泪。
“呸,你个老疯子,还想打?我。”那人又踢了宋怀连几脚,拍拍衣袖,像是拍去一身晦气,口?中边谩骂边扬长?而去。
“站住。”
裴谙棠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清冷,话语声中带着几分怒意与震慑。
凌玉枝见宋怀连倒在那处仰天叹息,赶忙放下?篮子挽着他瘦削的手臂把人搀扶起来,“老伯,您没事罢?”
宋怀连依旧痴痴地望着前方,任由眼角的清泪滑至满脸。
穿蓝褂子的胖矮男人此刻指着裴谙棠,满眼皆是神气和轻漫:“你谁啊?多管闲事。”
“你欲行强买不成便动手伤人。”
蓝褂子男人嗤笑一声,指了指宋怀连:“他就是个老疯子,谁同他讲道理?”
霎时,他的手腕便被人紧紧扣住。
男人痛喊:“妈的!你等着,老子不会放过?你!”
两名巡街的衙役问讯赶来,看到裴谙棠后身躯一凛,拱手道:“拜见大人,这人是……”
“先押回?去。”他淡淡道。
“是。”
当?被衙役押住时,男人终于神色大变,抖着身子道:“大人恕罪,草民有眼不识泰山……”
声音渐渐远去,裴谙棠转身走至凌玉枝身边,听?见宋怀连呆呆地在问她,“姑娘,你要买豆腐吗?”
怨念无痕
凌玉枝拿出四文钱码在桌案上, “您给我?切两块。”
宋怀连整整齐齐地切了四块给她。
“四?文钱,四?块豆腐。”他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人,鼻翼翕动, 躬着身子却不知在对谁说, “多谢姑娘,多谢公子。”
裴谙棠伸手抚了抚他的臂弯,“您不必多礼。”
他与凌玉枝相视一眼,往日的温和又跃上眸间,“阿枝,我?要先走了。”
“嗯。”凌玉枝点点头,“你快去罢, 我?这便也要回去了。”
待凌玉枝也走后, 宋怀连又依旧坐在凳子上呢喃着,只是这次边念, 眼角的泪水边顺着苍老的眼沟流下。
不知过了多久,晃动的视线中,一道女子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宋怀连只一眼认出来人, 尽管视线模糊,立即笑着起身去迎, “嫣嫣回来了?快来, 阿爹给你买了芝麻糖。”
他记得嫣嫣是女儿幼时的乳名。
他伸手?在全身的衣兜里摸索, 可摸遍全身, 也找不到一颗芝麻糖。
宋诗尔看着他病情似乎又重了, 心?头一阵酸涩,“爹, 太阳这么大了,别坐外面?了, 我?们进去罢。”
宋怀连喉中嘶哑地“嗯”了一声,看着女儿已经比他还高了,这才意识到,女儿都已经嫁人了。
他平日里虽说有时能认得人,可人站在他跟前不过一阵子的功夫他就又犯起糊涂来。
唯有宋诗尔回来时,他能与女儿清醒地说上好一会儿话。
两人围桌坐下,宋诗尔这趟回来给他买了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