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中到底有几分真正的悲悯,他们?的脸上?则更多是恐慌,人人都?忌惮褚家的权势,唯恐牵连自身。
而她却只看?到,躺在那里的是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是一个明明前日还在山下拿着糖葫芦的孩童。
他年?纪虽小,但机灵聪慧,还能看?透她的示意帮她解围。
鲜活纯真的一个孩子,怎会沉浸在那冰冷的井水中。
“阿枝。”江潇潇察觉到面前站了?两位衙差,思?绪回笼,哑着声轻唤凌玉枝。
凌玉枝直直起身,依旧挽紧江潇潇的手愣愣跟着衙差往前走。
“可否让我姐姐她们?先吃点东西?”凌若元问那名衙差。
“待我们?大人问完话,大可自便。”见他只是个黄毛小儿,衙差漠然对?他道,“闲杂人等,可以退下了?。”
凌若元还想上?前争辩,凌玉枝道:“阿元,你也?淋了?雨,先回去换衣裳,我们?无?事。”
走到后院井旁,胡耀正负着手,审视着她二人,“昨日就是你们?二人先于井中发现?徐小公子?”
凌玉枝只轻微点点头。
胡耀又道:“你们?二人夜间为?何会到后院去?”
江潇潇涩涩开口?,“我们?夜里腹中饥饿,便二人相伴到厨房欲生火做些吃的,正巧桶里没水了?,于是我们?就去后院的井里挑水,桶卡着一半,突然看?到井底有东西,吓得不轻,而后便连忙唤了?山长过来。”
胡耀轻嗯了?一声,点点头来回踱步。
胡耀此人乃是举人出身,在地方混了?许多年?才?混上?个知县,一惯是个尸位素餐,不善断案的。
他扒着井口?往下一探,井口?狭隘,只能容纳一人身形,且井底算不得深,在上?头隐约可见浮动的水影。
他偏着头思?虑,咂咂喃喃自语:“许是这徐小公子贪玩,失足落入井中呢?”
山长扶额不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绝非失足落入井中。”凌玉枝盯着那口?井看?了?许久,终于坚毅开口?。
“失足落水之人,不会即刻溺亡。一开始必是呼救,就算水淹没口?鼻不能言语,也?必然会四肢挣扎。这口?井的井口?乃至井壁皆有一圈淡淡的青苔,若是在水中挣扎,双手则会下意识抓住井壁,可井壁一圈的青苔并无?一丝抓痕与?掉落,是以,徐小公子绝非失足落水。”
胡耀觉得她说的颇有几分道理,但碍于面子,不易言表,面色反而微韫几分:“不无?道理,但也?仅是你的猜测。”
他根本?问不出什么头绪,只觉得此事难办,苦思?冥想后,一挥手道,“来人,将这二人带下去,稍后再审。”
“且慢。”
身后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清冷喝斥之声。
凌玉枝听罢,只觉心头沉寂的弦被这突如其来声音色齐齐拨动,余音使得全身皆微微一震,僵沉的眸中也?终于透进?一丝鲜活。
她转身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一瞬间的惊愕散去,终于胸前起伏,眼?眶乍然泛起微热。
裴谙棠身着官服站在远处,依旧身长如玉,俊郎尔雅。
见到凌玉枝后,他的双眸便一刻也?未从她身上?离开,看?她单薄的身形浸着湿意,一缕凌乱的发丝顺着水渍缠在脸侧,脸上?常泛起的笑靥也?隐于憔悴的神情中。
他瞬间心头被阵阵涩然紧紧缠住,炽热的目光中溢满愧疚与?心疼。
他微微瞥了?一眼?旁人,冷言,“胡大人若不会断案,不如让我来。”
暗室逢灯
凌玉枝去寝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重梳了?发髻,面色看上?去已然转和了?不少。
出来后,便看见裴谙棠站至不远处等?她, 荫浓树上?垂下的繁茂枝桠把他的身形遮挡得?影影绰绰。
四下无人, 她朝那道颀长的身影跑过去。
几近身前,凌玉枝双手先是环上他精瘦温热的腰身,接着?轻轻往上?搂住他宽厚的背脊,下颌抵在他带有淡淡檀木香的脖颈处,尾音闷闷道:“我好想你。”
“阿枝。”裴谙棠瞳中陡然一震,脖颈上?感受着?她细碎的发丝在轻缓游走?,寸寸轻拂。
温柔夹杂着?热切开始在心中汹涌, 他伸出手?, 微微触碰到了?她的衣物,声音轻柔真?切, 只传入她一人耳畔,“我也好想你。”
“你天?未亮便赶来了??”凌玉枝疑惑他为何来的这般快,从清安县到江庭书?院正常乘船要赶一日, 昨夜案发到现下也还不到一日。
“嗯。我担心你,”他在连夜收到书?院发生命案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