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名。”
杜冠清此刻神情毅然庄正,再说出这句话时,已?恍若隔世。
那年,承平三十四?年春。
纵使春寒料峭,春雨连绵,金榜之?下依旧人头攒动。
“曾兄,快看,二甲第二十六名!”
人群中一片此起彼伏的?哄堂与庆贺。
“走走走,我们?去酒楼吃两壶好?酒快活快活!”
两位男子?衣袂翩跹,不顾雨水倾落,骑上快马快意高歌扬长而去。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让让,让让……”彼时的?齐秋白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举人,这年恰好?与比大他几岁的?杜冠清在燕京相识。
二人不为利往来,皆被各自的?才?学吸引,在燕京一见如故,后来便登山临眺,饮酒作诗,成为挚交好?友。
“不好?意思……”杜冠清为人讷口少言,正窘迫地被齐秋白一路拽着?过来,“慢些,撞到人了。”
齐秋白拉着?他穿过乌泱泱的?人,极力踮脚指着?那张金榜,“这些人怎么皆从下往上看啊,大胆点,我偏要从上往下看,冠清你八斗之?才?,此番定能蟾宫折桂,我猜猜,定是中个探花!”
杜冠清笑着?摇头,期待之?意却势如狂澜般从心底上涌。
片刻,齐秋白惊愕又大喜,瞪大双眼,“冠清,你中状元了……”
“你快看啊,一甲第一名杜冠清。”
看清那三个大字后,杜冠清手中的?伞柄蓦然失力,倾斜地倚在肩头,胸膛肆意起伏,那一刻,周遭的?庆贺与恭维声在他耳中仿若无声。
宛如有一束光明穿透每个凛冽的?寒夜。
短暂喜悦的?恍惚下,一队身着?轻铠的?军兵持剑策马而来,缇骑卷起一路轻尘与雨水。
榜下的?众人即刻止了声息,即刻让出一条道,诧异地望着?一群来人。
纪成昌翻身下马,雨丝落在他冷峻的?面容上,他冷冷地望着?这群方才?还沸反盈天的?士子?,阔步走到榜前,抬手把金榜撕下。
呈满名誉的?一张纸浸湿在坑洼地面的?水渍中。
“你们?做什么,你们?大胆……”有许多?士子?愤懑地冲上前去。
纪成昌冷道:“今科殿试,有逆贼乱党蒙蔽圣听?,夹带舞弊,罪不容诛。传陛下口谕,今科殿试成绩作废,所有士子?皆疑有舞弊之?嫌,统统带回宵云司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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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睨了一眼在雨中慌乱的?众人,对手下的?人厉声一句,“仔细搜查,今科士子?全都带走。”
杜冠清任由急雨劈头盖脸而下,他攥紧拳,目光冷冽,就在要冲上前去时,有人先他一步上前高喊。
那位士子?是二甲第一,身着?一件洗得抽丝发白的?布麻衣,脖颈涨得通红,“我没有舞弊,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没有舞弊!”
他挣开押着?他的?一双双手,上前对纪成昌高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下一瞬,长剑出鞘,那位士子?的?手臂汩汩渗血,嘴唇疼的?发白。
齐秋白见状心下一惊,紧紧拉住欲要上前的?杜冠清,轻言,“别上去,你不要命了?”
“闹事反抗者,格杀勿论。”纪成昌把剑收回剑鞘中,“带走。”
泼天的?大雨中,无一人再敢反抗议论,杜冠清就这般被浑浑噩噩被押着?走了一路。
雨水浸透了长衫,他只觉得,比每年寒冬腊月里在灯下苦读时还要冷上千倍百倍。
“你们?二位看着?也像读书人,你们?懂寒窗十几年,一朝高中,到头来却都是笑话吗?”杜冠清喉中挤出丝丝轻咽,掩泪苦笑。
裴谙棠和谢临意相视一眼,彼此默然。他们?也是寒窗数载过来的?,他们?也曾不论酷暑与寒冬日日揽卷在怀,从未有一刻敢懈怠。
功名利禄是读书人一生的?苦求,却被一场无妄之?灾无情掠夺了真正属于他们?的?名誉。
承平三十四?年,是对无数学子?不公的?一年,也是无数学子?一生的?阴霾。
那是先帝与外戚的?博弈,却要他们?来承受冤屈。
裴谙棠望着?他苦笑的?神情,心头阵阵酸泛,静默半晌,他终于道:“你无错,错的?是世道,是那些真正的?恶人。你是堂堂正正的?状元。”
可世道对谁能公平呢,那年还是孩童的?他也在当时的?世道与时局之?中失去了他最亲近的?人。
他小时候也曾掩面而泣,黑暗之?下,空无一人。
“你不能进去……”门口的?衙差在拽一位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