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近清安县渡口,一行人前前后?后?下船。
章州一行官员听闻钦差结案要回京了,便殷勤在?渡口相待,又在?玉饮楼设了几桌席面送行。
这桌席面吃得比来时气氛活络了不?少,腹中空空的一行人终于酒足饭饱。
而后?众人又纷纷对?着上官逢迎吹嘘了一番,类似智巧神?断等溜须拍马之?言,温乐衍见得多了,一一笑脸迎合。
奇怪的是黄玄德来时趾高气昂,孤傲摆架,临走时竟一改横眉冷眼之?态,虽说依旧摆着一张臭脸,但也随和安静了不?少。
可?无人知晓他是心?中有苦难言。
“温侍郎和黄御史神?断无双,下官身为章州知府,却未能?为此?案尽上一份力,实在?是深感惭愧。”说话的是章州知府苏严。
此?案一发,朝廷便匆匆派了钦差过来,明眼人都可?见是上面对?此?案重视,不?放心?交由他们?这些?地方官来查。
他身为章州知府,心?中非但未有一丝不?满,且对?朝廷的做法还乐意至极。这种大案谁想掺和,褚家位高权重,他们?家的案子又岂是外人能?轻易查清的,万一哪里做的不?好,乌纱帽不?保都是轻的。
所以一听见有钦差来,他倒是松了口气,这种难办的差事,还是留给别人做去罢。
但此?刻在?温乐衍面前,他却还是得假意谦逊自省一番,这便就?是官场中人的说话为官之?道了。
温乐衍岂能?看不?出?来这些?人的心?思,他也摆摆手虚与委蛇,“本官等本就?是奉皇命来查此?案,自是当事必躬亲。苏知府管辖章州,身为一方父母官,想必也是日理万机,此?番还特意设席摆宴招待,本官记在?心?底。”
吃了别人的饭,不?论?对?方想听几句好听的他都是说得的。
互相扯皮完了,已是傍晚时分,他比谢临意要晚了一日出?发,应该够他先一步回去周旋了。
宵阳司的护卫又里外排查了一番他们?乘坐的船只,一切无误后?便来传话二位钦差登船。
黄玄德黑着脸独自先上了船。
温乐衍还停在?渡口与裴谙棠道别。
“我走了。”夜色笼罩江心?,他指了指将要开的船。
裴谙棠声音清冷:“此?案后?续还得靠你们?二人了。”
温乐衍点头:“放心?,交给我们?,有消息我给你传信。此?案你也有功劳,等着罢,我看你离回京也不?远了。”
裴谙棠眼中却升起一丝浓重的忧虑。
回京,京中暗潮汹涌,他又该如何和阿枝说呢。
可?他的前十?几年,都在?为一件事而活,那就?是入仕为官,只为有朝一日能?见褚党得以肃清,让江山能?清明升平——为他心?中的私仇,也为大晏的河清海晏。
至少在?如今,他不?能?放下旧怨,只求安稳地安于一隅。
于是他开始埋怨责怪自己,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动这份自己配不?上的肖想。
他本就?处于黑暗,这束炽热的光影已足以慰平他半生的孤寂。可?他的路,飘摇浮沉,朝不?保夕,又怎能?企求更多的温热与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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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乐衍见他不?语,朝着他手臂推搡了一下,“怎么了,几杯酒给灌傻了?”
“好。”裴谙棠回过神?来,话音涩然,“那我便相送到这,愿你一路顺风。”
船只缓缓离岸,渐渐隐于沉静的夜色中。
凌玉枝今夜惬意至极,回到清安县就?像回到老家一样,处处皆是熟悉的景象。
江潇潇和凌若元各自回家之?后?,她跟着裴谙棠去他家抱猫。
一进门,麻团便亲昵地跑过来,凌玉枝一把抱起,左看右看:“怎么肥了这么多,你之?前是不?是给它多喂小鱼干了?”
裴谙棠有些?心?虚,却不?承认:“我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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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枝一眼便看出?他在?说谎,顺势把猫塞到他怀里,“这么肥,送给你养了,我不?要了。”
裴谙棠只能?接过抱在?手中,望着她轻笑。
可?凌玉枝早已察觉到,他方才从渡口回来一路都心?事重重,面色凝重,这下还是回来后?唯一一次笑。
“你是不?是要回京了?”
凌玉枝知道,因?为当年的飞燕诗案,也因?为他是个一直周正大义之?人,所以他不?可?能?会一直留在?这。
他要回燕京,做他未做完之?事,就?像他所说,所有的恩怨是要相报到罪魁祸首身上。
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