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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傅长璟缄默,直言:“不管是何人给你?的,目的肯定与我今日相同。既然你?已?拿在手上,就说明你?绝非想如你?口中一般,只做一介闲王。傅长麟软弱优柔,他凭什么能做这大?晏之主?”
“太后糊涂了。”傅长璟垂眸,喉中低声呛出一句话。
“我不糊涂!”褚钰神色激动,攥住他手臂的十指用力到泛白,“当年若非是先帝他骗我,这大?晏江山早就是我们的了。所幸如今不算晚,你?知道吗,我有多开?心,你?真?真?切切站在我面前。”
傅长璟依旧不语,心中毫无波澜。
褚钰自顾自哭笑,凑到他耳边低慰:“你?有母亲、有舅舅,身后是褚家,你?想要什么得不到?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求你?……别再想着杀我了好吗?我当年犯下的错,我会尽一切去?弥补你?,求你?别想着杀我,我才是你?的母亲啊……”
“我此生,唯有一个母亲。”她热切的话语飘散至他耳旁时,依旧如千层冰霜。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其中汲取到一丝想要的温暖,“她已?经不在了,因为?你?。”
褚钰眼中一冷,厉声激颤:“你?为?何就这般念着她,不惜为?了她铤而?走险来杀我!”
傅长璟眼底溢满落寞,轻叹一声,抬脚欲走。
“站住!”
“就算你?不认我,你?如今也并非孑然一身,你?有家室有妻儿。”褚钰此话正中他的软肋。
傅长璟果然再次停住脚步,侧身道:“你?想做什么?”
“哪怕你?不认我,我也再不会伤害你?分毫,包括你?的家人与孩子?,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若只是一介闲王,你?的孩子?将来也会同你?一样,决计不会好过你?半分。傅长麟如今尚且念及与你?的手足之情,但他优柔寡断,软弱恇怯,与先帝当年被李党把?控时如出一辙。可先帝后来如何?猛虎挣脱樊笼,爪牙毕现,暴虐残酷,科举之案你?不是不知!若真?等到那?日,一切就都晚了,不如我们趁早一鼓作气——”
“温家忠心可鉴。”傅长璟话语铿锵。
就算真?有那?么一日,傅长麟也会念及温家,不会动阿迎与孩子?。
“忠心算个屁!”褚钰冷嗤,“做臣子?的大?难临头时,忠心是最无用之物?,你?说他会念及旧情,放你?妻儿一马,那?他为?何不会因你?而?迁怒温家,斩草除根呢?你?说忠心,当年纪家是何等忠心,可你?知道纪成昌是怎么死的吗?”
傅长璟眼皮一跳,心间灌满汹涌的寒凉。
褚钰绘声绘色,白齿上下相击:“根本不是什么旧疾复发,他是被先帝,一杯毒酒送上了西天。当年偏殿大?火,是纪成昌冲进?火场救出先帝,为?此一只手臂落下残疾。那?年李太后派人行刺,也是纪成昌舍命挡刀,刀尖刺入心口,差点便命丧黄泉。可这样一把?忠心耿耿的利刃,到头来却还?是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一杯酒,一命呜呼啊。”
“你?如今还?以为?情谊与忠心在帝王眼中最难得可贵吗?他们根本不屑一顾。”
乌云翻涌,团团遮掩住冬阳。
周遭阴郁映入傅长璟眼中,那?分明朗也随之被席卷。
褚钰望着他晦暗的眉眼:“你?幼年所看到、所学到之物?,皆是傅长麟不曾拥有的。他一无谋略,二无胆识,他半点都不如你?。这一切,本该就是你?的。”
“本该就是你?的。”
傅长璟终于正身,他胸腔起伏,全身沸意激荡。
本该就是我的。
千山落日(四)
城北康音巷。
这条街通街非显贵豪宅, 几间寻常房舍对面是最稀松平常的茶摊酒肆。
芮娘带着凌玉枝等人漫无目的地探头寻找那位姓严的公子。
午后行人渐少,茶摊的老?伯与徒弟相对而坐,二人正挑拣一箩筐新茶中的枯叶。
凌玉枝无奈叹息, 这样找不是?办法, 只能碰一碰,问问其他?人了。
她走到茶摊前,看着那师徒二人,问:“老?伯,您可知?这条街上住着位姓严的公子?”
老?伯年逾六十,有些耳背,还是?小徒弟伏到他?耳边提点?他?。
他?反应过来, 迟疑片刻, 随后以一口浓重的口音道:“可是?那斯斯文文的书生?”
芮娘点?头:“是?的,他?是?住在?这条街吗?我们找他?有些事。”
“不巧, 昨日他?在?我这喝茶时,忽然接到一纸家?书。”老?伯忧沉摆手,“说是?家?中父亲病逝, 茶都没喝完便即刻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