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尸体送来时,右手还紧攥着?一只玉坠,不知二位姑娘可认得此物。”
那枚玉坠被浸濯得透亮生?光,却晃晃刺目。
贺一鸣身上沾满河中泥沙,手臂缠着?青苔水草,唯有那只玉坠,因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剔透晶莹,未染一丝污渍泥垢。
凌玉枝想说什么,贺菡真早已?将东西牢牢握在手心,灼热泪滴便这样?落在玉坠之上。
她脑海天旋地转,想起了很多事……
初来燕京时,少年因她丢了包袱而愤愤不平,“可恶的贼子,我一定要帮姐姐你把它找回来!”
被陆家人欺凌时,也是?少年挡在她身前,棍棒落在还未长大的身躯之上。
夏夜星子高悬,她拿着?药瓶为他上药,心疼得泪眼婆娑,少年却道:“姐姐,若我是?兄长就好了,那样?便能更有力气保护你。”
再小一些时,金秋时节,落日泛秋声,日色照冷松。
她与弟弟在田埂菜花间奔跑,夜色中,爹娘提着?灯喊她们回家吃饭……
几?年后,爹娘早早抛下她与弟弟走了。
但二人相伴,也不算孤苦无依,慢慢地,熬过苦日子,一切都在越变越好,可这世?间,又终归只剩下她一个。
前日晚上,少年偷偷地告诉她,要在她生?辰给她一个惊喜。
她问是?什么,少年侧目一笑:“不告诉你。”
“姐姐不想要什么,姐姐什么都不想要。”她像是?隔着?时空遥遥回答,握住那双冰冷的手,“只要你平安喜乐,只要你平安喜乐。”
早知今日,她不会带着?一鸣上京,她宁愿一辈子都在呆那窄小阴冷的矮房中,宁愿自己再勇敢一些,不再让他身上增添伤痕。
她看着?少年躺在那,双目恬静地闭着?,就像昔日她为他上药,他强忍着?不发出一丝哼鸣,慢慢地,就那样?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照样?活蹦乱跳地站在她面前。
如?今,少年依旧满身伤痕,她多么希望他能醒过来,与她说,他好疼,好冷……
天昏地暗沉沉压来,冰冷与灼烫在她浑身交织,那钻心锐痛似要将她拆裂,终是?嘶哑的哭声一止,失力栽倒在地。
又逢雨夜,朔风料峭,砭人肌骨。
烛影瑟瑟,屋内无一处亮堂。
塌上之人双目安阖,面容如?一张残破的薄纸,煞白似雪。床前炭火明暗翕动,也驱散不了她身躯的寒冷。
“大人,她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凌玉枝抓起御医的手。
“这位姑娘本就气血不足,身子孱弱。又连夜浸雨,高热不退,加之悲郁成疾,才一时昏倒。”
凌玉枝泪眼泛光,颤声试探:“那……何时能醒?”
医者摇头,轻叹一声,“姑娘实在是?悲痛欲绝,毫无念生?之意?啊。”
“您救救她,求您一定要救救她。”她望着?贺菡真苍白的面庞,不忍之意?化为敲骨痛感。
世?上的苦命之人啊,为何就那么多呢。
生?于?富贵檐下之人,一辈子无灾无病,锦衣玉食。
而遭受磨难的困顿之人,上天却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尝尽冷暖苦涩。
是?因为上天也欺软怕硬,只敢把苦难降临到人微言轻的庶民百姓身上吗?
如?果是?这样?,她不会低头,不能让其得逞。
她绝不能再让菡真有事。
“服了药切不可再受寒,需得让身子暖起来,至于?何时能醒……”医者无奈看向她,“生?死有命,全?看天意?。”
临走时,他出言相劝:“姑娘面色青白,脚步虚浮无力,乃是?疲乏劳累所至,姑娘自己也急需歇息,不可再操劳奔波。”
“好,谢谢您。”凌玉枝强撑着?沉重的眼皮,送医者出了门。
芮娘熬了粥,盛了一碗端上桌,又点了几?支蜡烛,微弱的光芒强烈跃动,似乎在对抗外面连天的风雨。
“阿枝,快来吃点。”她鼻尖酸涩,不住地用手背拭泪。
凌玉枝双眸失焦无神?,温热的碗被她的掌心染为寒凉,“你吃了吗?”
“吃过了。”
“潇潇去哪了?怎么不见她?”
芮娘心酸道:“官府已?然?开始查案,她与长公主还在明开府,说有进展即刻回来告知我们。”
“好。”凌玉枝舀了一勺粥入口,温热的粥水滑入胃中,并未润平她干哑的喉咙,“芮娘,今夜,你先?回去罢。”
芮娘摇头:“你们这幅样?子,我怎么走得开。”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凌玉枝声色平淡,“你们珍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