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自己的?路,再无人能指引他们。
裴谙棠躺了三日三夜,直到第三日子夜时分,怀中的?炽热才牵引着他从黑暗遍及的?梦魇中醒来。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们还是翩翩少年,一袭白衣不染纤尘。
国子监书院的?古钟一如既往地悠远沉重。
一下,两下,三下……
“裴蔹,你看我这套剑式如何??”
这是谢临意在树下练剑,少年风流意气,欲驰骋沙场,习得文武双全。
“与昨日那招有何?区别?不如多读几本书,日后别是个头脑简单,行事鲁莽的?武夫。”温乐衍坐在远处石凳上,手中执一册书卷,悠闲晒着日光。
桌上沏了一壶好茶,瓷盘中盛着几块糕点。
谢临意剑身?一指,“你懂什么?给我好好放风去。”
温乐衍悻悻闭嘴,低头看书。
裴谙棠靠在树下把玩着剑穗,“束手束脚,急于求成,再舞一次罢。”
谢临意左顾右盼:“此处毕竟是书院,我怕被老师发现,少不了祠堂跪个半日。”
“老师去了翰林院,一时回?不来。你快点罢。”裴谙棠略带调笑地催促。
他也?只是个普通的?少年,少年心绪飞扬,从不加以掩饰心性。少年神清骨秀,鲜衣怒马,该是怎样就是怎样。
柳絮随风翻飞,停于轻捷灵巧的?剑锋之上,转而?又缭绕在空中,不知要飘向何?方。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老师回?来了!”正当交流剑法的?两人追求精益求精之时,温乐衍突然扬声高?喊。
少年的?声色清冽张扬,响彻院中各处。
锃响一声,长剑立刻被收入剑鞘。
裴谙棠转身?端坐于亭廊,笔尖蘸墨,字迹成行。
片刻后,周遭仍旧寂静,捻着书页垂首默念的?谢临意发觉不对劲,“你敢耍我!”
可温乐衍早已跑得没了影。
两人再一次放下书册,拿起?长剑。正入神时,又见温乐衍朝他们打手势,“快收,老师真?来了。”
谢临意忍无可忍,握紧双拳:“我看你是皮痒了,滚过?来!”
裴谙棠缓缓道:“你去将他捆过?来绑在箭靶上,试试你口中百步穿杨的?箭法。”
这一次,程绍礼肃然站于他们身?后。
“百步穿杨?谢霁,看来你近日武艺渐长,去取弓箭射几靶让为师看看,若是偏移一分,你三人便跪在祠堂中将《修身?令》抄十遍。”
梦定格在老师凛眉疾言之时,倏然醒转。
春晖瞬间?被寒冷代替,所幸怀中还剩一丝温热。他知道那是谁,喉结微动,“阿枝。”
凌玉枝丝毫未阖眼,敏锐地察觉到他起?伏气息,知晓他醒了。她声音沉稳,“我在,我一直在等你醒过?来。”
裴谙棠不曾察觉自己眼角已湿润,只顾与她悠悠道来:“阿枝,我方才做了一个梦,我真?的?很想,留在那个梦中。”
那样的?光景,已是十几年前?了。
他再无法回?到当年。
一生只有一次少年岁月,也?再不能回?头。
“醒过?来,我们都?在等你醒过?来。荡涤烟尘,拨云见日,让老师好好看看这浮云遮蔽的?世间?,终有时和岁稔。”
裴谙棠点头,拥她入怀。
有她,可抵千军万马。
瑶台有路(三)
月影浮动, 孤灯残照,枯叶随着雨水粘连在石阶前。
谢临意将自己关在房中,无人敢扰。
他们今日去收拣了老师的遗物。
老师留下的几架书册与诗文, 他们?各自收回珍藏。
他翻出箱子中一册蒙灰的书卷, 拂袖轻轻拭去覆盖的尘埃,如执珍宝。这本游记,许是?老师年轻时登临山川时所著。
他的目光向下?游移,发觉游记底下?压着一本他自己的课业,其间还有老师执笔所写的批注与释意。
那一年,他十四岁,正是?张扬狂妄的年岁, 笔下?的文字自然也疏狂奔放, 肆意挥毫。老师叫他收敛性子,戒骄戒躁, 逐字逐句圈出他的言辞不妥之处。
他没想?到,老师一直收着这本如今看起来令人贻笑大方之物。
原来,老师一直都记得?。
他衣袍浮动, 衣摆划出一道疾风,将烛台卷落在地。屋内最后一丝光亮也倏然熄灭。
黑暗还未全然笼下?时, 房门被人从外?打开, 带进来清冷的风与一丝光芒。
“谢临意, 你在哪?”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