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个身边人慢慢将话透给回风,或许不至于造成最糟糕的后果。
“小友,老夫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他下定决心,便开口道。
柳白真抬起头,脸上还带着一丝失意。
“道长请说。”
马长春问:“假若回风生了一种古怪的病,你可会瞧不起他?亦或是远离他?”
柳白真一下急了,猛地站起来:“他生了什么重病?”
他就说!要真是失眠,这两人不至于和打哑谜似的敷衍他,果然不是失眠!
马长春看他一脸焦急神色,反而对自己的决定增加了信心。
“小友冷静冷静,你先听我说完——”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避开秦家那些乱七八糟的背景,把秦父的疯病大概介绍了一下。
“……我替他看病八/九个年头,期间四处寻找古方,倒是也想出个有效的方子,只是里面的药很难凑齐。故而回风十来岁的时候,就开始带着他那帮小子去替他爹寻药,东南西北就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
“原本他爹的状况挺稳定的,谁知道他十六岁那年,老庄主突然仙逝,”马长春顿了一下,语气伤感,“秦予江,就是他爹,因此受到刺激病发,竟然直接自缢而亡。
“而他娘,也跟着病倒,甚至没能拖到回风赶回来。等到回风回到庄子的时候,灵堂都搭好了。”
柳白真听得心脏都在颤。
十六岁的年纪,一下子失去了爹娘和爷爷三个至亲的人。他根本不敢想象当时秦凤楼会是什么反应。
马长春轻轻说:“也就是那天,回风在灵堂第一次发病。”
柳白真怔住了,他张大嘴看着对方,脑子一片空白。
“发病?”他艰难地问,“是,和他爹一样吗?”
马长春点点头。
是啊,他当时也是这个反应。
秦光孝父子一直担心秦凤楼会遗传疯病,好在小凤凰从小就很康健。等秦凤楼长大习了武,他还能在父亲发病时学着祖父那样控制对方,小心地不伤到父亲。
面对父亲发疯时的惨状,除了头一次哭鼻子,后来他都表现得相当冷静克制。
明明那么喜欢读书的孩子,从小就一心要当官,可是为了给父亲治病,秦凤楼小小年纪便常年在外漂泊,四处寻药。
这样孝顺的好孩子,突然疯了。
秦予江当初发病时迫于身体条件,杀伤力有限,秦凤楼可不同。他和老王妃谁也不会武,只能看着秦凤楼毁掉了灵堂,挥着长刀和他那一群护卫战成一团。
“他披头散发的样子让我想到他父亲,当时我心里那个凉的啊……只能和他祖母互相搀扶,眼睁睁看着他拎着刀跑得不见踪影。”
马长春沉默良久。这里面多少隐情难以一一道出,他所见场景,又岂是简单几句话能说清楚的?
“过了大约三天,他师父才带着护卫把人找回来了。”
马长春当时自然在场,他一直等着薛师傅把秦凤楼送回来,才好尽早为对方诊治。那时候他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秦凤楼并不是犯病,而是因为大悲之下才会神志失常。
结果人是回来了,还自己清醒了。可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四具年轻的尸体。
原来,秦凤楼回来之前,正带护卫欲剿新流窜到附近的山匪。这一发疯,护卫们生怕他半途伤人,连追带赶,最后竟然上了山,正好遇到山匪。
他神志不清,杀红了眼,可那群山匪人多势众,不好对付。护卫们和秦凤楼一块儿长大,情同兄弟,又要护他又要杀匪,再加上他们年纪也不大,最后折损了四个。
柳白真默默想,难怪护卫的头领是什五。他以前好奇过怎么没有一二三四,幸好他没问出口。
这些护卫和秦凤楼的关系不像上下级,更像朋友和兄弟。正因如此,秦凤楼一定非常自责。
马长春叹气。
老王妃原本为了儿子,已经是常年礼佛的人。那次出事后,她彻底茹素,在佛堂给死去的丈夫、儿子、儿媳以及几个年轻的护卫都供起了长明灯。
至于秦凤楼,在那之后又断断续续发病几次,护卫们不得已,只好用铁链将他捆起来。短短半年,神采飞扬的少年瘦成了骷髅。
“如今他能恢复成这样,老夫当年也是不敢想的。”他话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眉头蹙得更紧,似乎有比这段过去更沉重的事压在他心头。
“这些年,老夫不曾停止过研究他们父子的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