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日子很快来到,黑云压城城欲摧。
我罩着披风,和穆谌立在城楼上,看钜弋大兵压境,从远方的地平线下涌上来蝗虫般黑压压的一片。大江上游的攻城早已准备就绪,玄门乡的兵将出城迎战,分为三阵,将要首先出击的右翼由精锐组成。
不多时,敌军列阵城门下。我军击鼓进攻,隆隆的战鼓声如惊雷乍起,右翼以最快的速度行动,绕到敌方左翼。我看准时机,一声令下,乌黑的狼烟如龙般窜上天空,须臾只听大江上游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大地震颤起来,我明显地看见战场上马匹不安地踢动蹄子。
地底如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等到敌阵中传出惊呼,大水已如猛兽冲到,阻挡了他们进攻的去路。阵型中焦躁起来,左路又被玄门乡的军士切断,慌乱像电流一般迅速穿过全军,战马的嘶鸣声夹杂着士兵的哀嚎响彻云霄,震透人心。
此时我不得不佩服钜弋是天生的战士,以我难以想象的速度重整军队,保持着队形向右方快去撤去,而钜弋的左翼仍在厮杀,并且似乎将玄门乡的攻势弱化了不少。
但钜弋此时的去处正是我为他们选定的坟场,只见溃逃的军队急速冲下山坡,悲剧立即发生,战马陷入旱獭挖的洞中,马腿以极其古怪的角度弯折下去,高大的马向前一摔,马上的人被高高地抛上天空,重重摔在地上,筋骨断裂,内脏破碎,霎时间七窍流血,没有当即死亡也只能在地上打滚呻吟,或者运气不好的被后来的人或马砸中,更可怕的是被坚硬的马蹄踩踏而死。鲜血如焰火般在黄土地炸开,织成一匹凄艳锦绣,一针一线描绘着死亡。
冲在前面的已经阵亡大半,钜弋军中的将领大惊,他高喊了一声,残军极快速地撤退,玄门乡的其余部队也杀上去。
温吞的玄门乡能做到这程度已经竭尽全力了。我下令鸣金收兵,不可恋战。
整场战役用时两个时辰,敌军的死伤是玄门乡的十倍,更有俘虏数百名,真可谓玄门乡近万年来最扬眉吐气的一场战役。
胜利的欢呼像潮水般渐渐退去,清理战场与统计伤亡和俘虏人数正在进行,我和穆谌则偷着空闲,转到后方。
整齐划一灰白的军帐星星点点,四处是攒动的人,忙忙碌碌的走来走去。
我边走边思考玄门乡屡战屡败的原因,忽略了身旁的穆谌,也差点忽略了路中间直挺挺的木杆。穆谌竟不提醒我,眼睁睁看我险些一头撞上去又连连后退,他才放一门马后炮:“我以为你能看见。”
我哼了一声,绕过木杆继续走。
穆谌追上来,脸上的窃笑还未退却:“你想什么能这么入神?”
我剜他一眼,道:“我在想玄门乡为什么总是败仗,缺少的是什么。精兵?良将?兵不如钜弋来得精,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难以改变。但良将呢?我不信这一万年来没出过一个。”
穆谌与我一同思考起来:“想当一个良将,需要才能、知识储备、经验。你的时机掌握得极其精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你这般。”
我平和道:“才能与知识储备我难以下结论,不过千年战争那样严酷的环境,不是每个人都能遇上的。”
边走边聊,我突然看到前方一顶帐子中出来一抹窈窕的身影,尽管半张脸蒙着白布,但我一看那双眼睛就认出来。却又不大敢肯定,站在原地试探性地喊一声:“寻安?”
那窈窕身影果然是寻安,拉下蒙面的白布,她惊喜地小跑过来:“好巧啊,你们也在这里!”
我蹙起眉尖:“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笑吟吟道“战场上不是军医紧缺吗,我就过来了,也好早点习惯习惯当医官的生活。”
我对玄门乡的后方医疗突发好奇,便要随寻安去见识见识。穆谌看向另一个方向:“我比较关心粮草。”
于是我们挥别了。今儿个我活该走路不看路,穆谌刚刚走开,寻安在左前方带路,我不留神一脚踩空,打了个趔趄踩稳了,脚踝陡然刀削过般剧痛起来。我低低哀叫着,将腿从浅坑里提了上来,手指抹去眼角的泪花,低头看了看。
寻安到我身边扶着我:“你要不要紧?”
怎么会不要紧?!但我疼在心里,面上撑得轻松:“看来是扭伤了。你扶我去坐一坐。”
正好旁边是一顶空帐子,寻安便扶我进去,掇了把椅子给我。
我小心地坐稳了,寻安关切万分,一面扯了张凳子到我对面:“我帮你看看罢,扭到筋骨就严重了。”
我很不好意思,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