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来,我冷冷清清地倚在床头,心儿却如张开翅膀的鸟儿,扑棱扑棱飞出去。
正巴望着蓝天,穆谌将我的眼神拉回来。我对昨晚他突然命令似的语气颇耿耿,脸转向一旁,假装没看见他,就要下地。
穆谌拦住我,却不再凶巴巴的,改成一派和颜悦色,道:“与其贪这一时而关键时刻掉链子,不如静下心来休息,敌军来时也能活动自如了。”
……想想很有道理。
虽然心存几分不甘与凌乱,我依然从善如流,老佛爷似的在帐中坐着。
捻指过了几日光景,脚踝上的肿胀一天天消退。我渐渐能够走动,虽然踩在地上还隐隐有点针扎似的疼。穆谌渐渐来看我少了,我从他的表现推测,大约是敌军又开始骚动。但只要前线没动静,我便在后方养着。
忽有一天,我正削着雪梨,寻安打起帐门进来,坐立难安。
我停下动作,看着她问:“怎么了?”
“丞相来了。”她十指绞着,指尖不安地扭动。
我看了一眼,明知寻安对梁奕丞相一见钟情,挑了片雪梨在刀尖,调笑道:“那你怎么还在这儿?”
寻安立即赧然垂头,沉默不语。
我用两根手指捻着雪梨片递给她:“好了,我不逗你了。丞相是个文官,来做什么?”
“代陛下来犒赏三军。”她细细咬了一口雪梨。
我转念一想,道:“带我去和丞相打个招呼。”
“啊?”寻安捏住雪梨,瞪大了眼睛
“啊什么,”我站起身扯扯衣襟,拂一拂鬓发,“毕竟是受过丞相帮助,人家千里迢迢来到这儿,我不见一面就太失礼了。”
我央着寻安陪我去,她拗不过我,只得带路,蜿蜿蜒蜒地穿过几顶帐子,眼前的景致拨开,梁奕丞相一领淡紫长袍,正与几位军士交谈。
我施施然走近,丞相说话间抬眸看见了我,眼角瞥见寻安,从容不迫地向近旁军士眼神示意,在我走到远近合适的距离时,拱手施了一礼。
“丞相大人,久见了。”我微微欠了欠身。寻安一言不发。
那几位军士向丞相抱拳:“丞相大人,末将告辞了。”说罢快速遁了。
附近只剩我们三个人,我道:“丞相大人辛苦,不知对媚卿有何指教?”寻安害羞得像只雏燕,我得顾及她,说话时向她瞟一眼。
也许这个举动影响了丞相,他也不经意地观察寻安,一面回答我:“媚卿姑娘旗开得胜,梁奕在此向您表示祝贺。”两只笑弯的眼睛定定看我,对我拱了拱手。
我对这生意人撑着笑脸:“承蒙恩相抬举,媚卿一定再接再厉。”末尾四字加了重音,确是因为上一役钜弋只付出了一点小小代价,很快又会卷土再来。
我俩寒暄告一段落,丞相微微偏过脸,笑吟吟得问:“你叫做寻安?”
“回丞相,是。”她在我身旁,紧张得我几乎能听见她狂乱的心跳。
这种悸动看来,寻安应是头一回与丞相对上话。怪哉,梁奕什么时候从哪儿打听了寻安的名字?
梁奕一双惯看风月的眼含着笑:“正好在下想视察视察医官如何工作,可否请你带路?”
“这个……”寻安一张俏脸红得发紫,眼神向我求助。
“我……”我被她诚惶诚恐的眼神看得有些犹豫,艰难地想要应了,视线中飘进来一抹玄色,定睛一看,穆谌正从远处走来。
坏了,今儿早晨穆谌还叮嘱我不要乱跑,他晚会儿来与我切磋切磋兵法来着。但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事事依从他?
于是我丝毫不虚,挺着胸脯远远地唤了一声:“穆谌!”
穆谌大步流星,飞快地站定在我跟前。他一脸热情洋溢,与丞相说了几句话,问丞相要去哪儿。丞相的话理所当然:“在下正要视察医官的工作。”
“原来如此。这儿恰巧有个寻安,是医官。”
“嗯,我知道,所以我正要请她带我去。”
穆谌已经想要拽我,我也出于可以让寻安和丞相独处的考虑,道:“既然如此,那我和穆谌先回去了。”说着将寻安向丞相那边推了一把。
各自挥挥手,兵分两路。寻安紧张得手足无措,同手同脚僵硬地傍在丞相身边。我无声地目送他俩的身影消失在帐子后,正想对穆谌嘻嘻一笑赔个礼搪塞过去,一抬脸他无比凶恶地瞪着我,抢先开口斥责:“谁让你出来的!”
我来不及展开的笑容登时一怔,转而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