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羽便一直关照着她。偶尔有麻烦找上寻安,也都是斐羽替她出头。
我支着下巴听罢,感慨道:“那些男医官忒小题大做,过后斐羽也心怀感激,大不了来个以身相许什么的,斐羽条件又不差。”
寻安小声八卦:“斐羽年纪比我大一点,还是没人敢找她提亲。你知道她办事多雷厉风行吗?之前城南有个戏子,想要赎身回乡,那戏班好不讲理,非但不放人,还将戏子关起来不给饭吃。只因那儿的领班和某个大臣是远亲,好多官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有斐羽知道这事以后,带了两个人找戏班商谈。”寻安两眼放光,”你可知她怎么商谈?”
我不语。以为最多就是恐吓呗,那些事儿我也干过不少。
寻安笑着摆手,眉飞色舞道:“斐羽带了一把长刀,她一到戏班就将长刀架在领班脖子上,凶神恶煞地让他相信,她数到三,要么交出卖身契,要么血洒土地。”
我“扑哧”一笑:“是她的风格。”
“可是斐羽把好多大官得罪了,”她轻叹一声,“在官场上人缘很不好。”
我随即赞赏道:“总是需要这种刚正不阿的人,从这点看,我倒是欣赏她。”
翌日,斐羽到中午才来串门。寻安似乎正等着斐羽,喊她照看我一会儿,她要上山采药。这样一来,屋里只剩我和斐羽俩人。斐羽应是不大敢直接面对我,向寻安道:“你非要今天去吗?”
寻安点头,嫣然一笑:“难得天气放晴,而且媚卿晚上还要一帖药,我这儿没有了。”
斐羽再次建议道:“不如我去罢,你在这儿照顾媚卿姑娘。”
寻安歪着头,笑得十分纯良:“你认得几味草药?”
斐羽答不上来,寻安挎了竹篮,蹦蹦跳跳出门去了。
我坐在桌前,撑着额头,闭目养神。
斐羽也坐了一会儿,有点别扭地道:“那什么,我在隔壁那间,有事喊我。”
我闭着眼点了点头,不知她有没有看到。
我几乎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度过半个下午。日头偏西,我的烧还没完全退去,想喝水,但实在喊不出斐羽的名字。
于是我起身走去厨房,脚步有些漂浮。我站在厨房门口,见到绝对不敢想的一幕。
阴暗的厨房中,斐羽一个人在厨房鬼鬼祟祟,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纸包,将里头的一小撮药粉无声地倒入寻安的水杯中,还在杯沿敲了几下,动作十分熟稔,仿佛已经习惯了做这件事。
我脑中一炸,寻安毫无心机,对斐羽信任到骨子里,我无法想象斐羽竟然会毒害寻安?如果连斐羽都怀有坏心,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可以相信!!
我快步上前,劈手夺过水杯,扣住她的手腕拉起来:“你在做什么?”
斐羽起初瞳孔缩了一下,随即恢复镇定:“放手。”
“你在做什么!”我提高音量,不知不觉心凉了半截。
我在病中,斐羽又力气极大,一下子甩开我的手,带得我一个踉跄。
她斜睨着我,鄙夷道:“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我捏着水杯不放,冷笑道,“等寻安回来了我告诉她,就看你敢不敢认!”
斐羽愣了,正要跳起来,我瞪圆双眼加重语气道:“怎样?杀我灭口?看你怎么向所有人交代!”
小样,跟我玩心计。
斐羽正是不谙此道,气急败坏,勾了勾手:“杯子给我。”
“给个理由先。”我冷静道,“我和寻安都懂认得上千种药材,你最好老实交代这杯子里是什么。”
僵持了一会儿,斐羽败下阵来,愤怒地一拳砸在墙上,屋顶白灰扑簌扑簌掉。
“那是忘忧散。”她极力克制情绪。
我朝水杯中确认了一眼,真是有点儿像忘忧散的性状。忘忧散是个雅称,实际上就是让人忘记一切事情,像个白痴一样活着。寻安常说自己记性不好,坠入凡界之前的事全都不记得。这竟是斐羽搞的鬼?
我直视她的眼睛,逼问道:“为什么?”
她长长一声叹息:“我不想她记得一些事情。”
“这不用你废话。”斐羽闪闪躲躲的态度让我渐渐失去耐心。
她咬了咬下唇,片刻后瞪起通红狰狞的眼:“寻安不能和梁奕在一起,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