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之后,我有些乏了,正准备回房睡觉,伸了个懒腰,房门笃笃笃地响。
我走去开门,堂倌瘦小的身子站在门外,微愣怔道:“奇怪,这房间不是住着个男的吗?”继而一见穆谌,做出了然形容,偷偷朝我抛了个媚眼儿,熟练道:“姐儿,晚上好,小人来给您推荐实用又便宜的好货。本店十年大酬宾,全场八折哟,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我挑了挑眉:“大晚上的推荐什么?”话音刚落,穆谌也走了过来。看到身旁健硕的男人,我幡然醒悟这小子的居心,脸上由里到外热得像刚出屉的包子。
堂倌两眼发光,正待说下去,我清了清嗓子:“小二哥,劳你费心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穆谌身形一动,那堂倌嘀咕道:“还说不是呢,我还什么都没说,激动个什么劲儿?”
我顿时语塞,毒哑了一般说不出话,往后退了退。穆谌上前一步替我解围:“确实是误会了,她马上要回自己房间去的。”
然后,那堂倌竟当着我的面,向穆谌推荐道:“那不然小人给您召两个,好好服侍您?”
穆谌笑了一声:“那得问问她的意见不是?”
那堂倌懵了片刻,一拍手,暧昧一笑:“哦~那我知道了!本店承包情侣牵手一条龙服务,无论暗恋表白,或是爬灰爬墙,只需本店出手,保准马到成功!今夜,您将可以从营造灯光氛围开始……”
我悄悄倚着门框,生无可恋。穆谌也觉得这堂倌啰嗦,截住话头:“多谢了,让她回去罢,我也该休息了。”
堂倌弹簧似的舌头终于无用武之地,挠了挠头发:“真是磨煞人,瞧瞧隔壁多么爽快,连讨价还价都不用!”
“隔壁?”刚抬起步的我又放下腿,“隔壁不是梁奕吗?”
那堂倌答道:“是啊,隔壁出手大方,这会儿肯定腻歪着了,您听。”
堂倌说罢噤声,我们不自觉地跟着侧耳听去,却听见响亮的摔罐子声响,紧接着寻安歇斯底里地吼:“梁奕,你肯定在骗我!”轰隆隆一阵物什跌碎的声音,震得整个楼层抖了一抖。
穆谌眨眨眼:“这氛围营造的,是不是有点太激烈了?”
我拧他一把,闪过堂倌跑到隔壁拍房门:“寻安,你怎么了?”
门内飘忽来寻安嘤咛的哭声,间或一两声瓷器碎裂哗啦响。过了会儿,开门的是梁奕,他显然惊魂未定,脸色十分复杂多变,衣襟上挂了两块白瓷碎片,除此之外毫发无伤。
“借过一下。”我对梁奕说道。
梁奕侧身,让我进去,寻安正坐在凳子上,就着桌面埋头痛哭。我掇一把椅子到她身边,柔声询问:“你怎么了,寻安?”
寻安抬起头,眼睛哭得红肿,呜呜咽咽道:“梁奕他骗我……”
我不解道:“他骗你什么?”
“我不知道,”寻安抽抽搭搭,嗓音含糊,“他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却不告诉我……”说着又大哭起来,我赶紧将她揽进怀里,抚着她柔软的黑发,转过身,对梁奕和穆谌挤眼睛,叫他们出去。
梁奕无奈轻叹,和穆谌出去,将门顺手带上。
房间里只剩我和寻安两个人,烛光明亮而安静。我拍拍他的背,接着问:“你怎么知道他骗你?”
“我有种感觉。”寻安泪眼婆娑,抹了一把,“我最近脑子里经常出现一些奇怪的影像,每一个都像是和梁奕有关。我就是有这种感觉……”话没说完又涟下两串泪水。
斐羽对寻安停止了忘忧散用药,寻安正是慢慢恢复记忆了。我赶紧劝住:“今天先睡一觉,也许明天就想起来了。”
寻安不愿,那脾气简直比驴还倔。我从未见过寻安这模样,我费力地将她拖到床边,点了她的睡穴,唯有如此才让她终于安静下来。
我叹了口气,拿绢帕擦了擦她的脸,为她盖上被子,走出去,又将门带上。他们俩人在穆谌房里,我踅了过去,与他们大眼瞪小眼。
俩人面前各一杯茶,穆谌又倒了一杯给我。我刚坐下来,梁奕开口道:“她怎么了?”
“我点了她的睡穴。”我饮了一口茶,“我从未见过她如此激动,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梁奕长长一叹,从腰带里掏出一个小瓶:“那个伙计卖给我的,寻安闻了一下,突然就转了性子一样,大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