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穆谌一路上逢山起早,遇水登舟。进入夭桃山庄的势力范围,周遭的环境为之一变。处处透着与世无争的惬意,天空仿佛更加澄澈,雪花仿佛更加晶莹,就连梅树枝头圆滚滚的小麻雀,眼睛也眯得比北方的悠闲。若有时在阡陌上能见到一辆牛车,又恰巧与我们行进的方向一致,那便是令人雀跃不已。
这一日天快黑了,我俩还在田间小道上晃悠,我开始担心是否要来个露营,就看见前方灰蒙蒙的一点,渐渐走近来浮出轮廓,竟是一辆满载柴草的牛车。
我喜出望外,上前询问可否搭个顺风车,车夫十分豪爽,将车上的柴向上码了码,车尾收拾出一块整洁的地儿给我俩坐。
我坐在车上,两条腿垂着,小土道坑坑洼洼,有时颠簸一下,连带着我也晃一晃,倒是趣味。
沿途的风景慢悠悠前进,老车夫自顾自地吆喝起民歌来,传播到旷远的天边,只能惊起乌鸦呱呱乱飞。
我一闲着就要胡乱抓个话题聊天,想到一男一女的旅途,我道:“你有没有觉得,许多传奇话本儿里头,男女主角投宿客栈,一定会有客栈房间不够,硬是要他们共住一屋,又或者三更半夜的遇上采花大盗,男主角来个英雄救美。客栈简直是增进感情的首选场所。”
穆谌附和道:“还有路途遇上卖艺受欺负的贫苦百姓,男主角拳打脚踢教训了恶人,然后在众人的喝彩中翩然离去,深藏功与名。”
“从而让女主角感到男主角的担当与正义感。哈,都是套路。”我接口补了一句,然后一起大笑起来。
一路吐槽各种烂大街的老梗,笑声一串连着老黄牛哞哞的叫声,进了一座小镇。老车夫停车卸柴,我俩跳下车。我捋捋裙子,同老人家道声谢,往里走去。
此时日头如半个火红的圆盘挂在山边,云霞明灭,百鸟回巢。
出门在外,免不了要找间客栈安顿一晚,明儿再接着赶路。我一边跟穆谌这样打算,扭头便看见左手边一间大大的门面,柱子上横挂一支杆子,扯下一块布,上书四个碗口大的字:咱家客栈。
这客栈名儿有趣,我便驻足多看了一会儿。这一会儿间,客栈里眼尖的堂倌立即跑出来,满脸堆下笑来,竖起一根食指比划:“二位,这整个镇子就咱家一间客栈,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我抖了抖面皮,回头看一眼穆谌。一路上衣食住行,只要我开口,穆谌都随意,商量都不用一句。
跨过门槛,到了柜台前,掌柜的将账单哗啦啦翻一遍,满脸的油光都笑到一处去:“客官,不好意思,小店只剩一间房,要不您俩……”
我早上才说什么来着?不觉抬手摸了摸发痛的面皮。
见了我的表情,掌柜的陪着笑脸道:“姑娘,谁叫全镇没有第二家客栈了呢,生意火爆,见谅,见谅~”
我不想吐槽套路反倒把自己套路进去,断然拒绝:“我大可以找个道观佛寺什么的,暂住一晚无妨。”
掌柜的和一干小伙计纠缠磨叽,真正排除万难想走出客栈时,天已经黑透了。这时有个小伙计在掌柜的身边耳语几句,那掌柜的又心花怒放舒开笑脸:“是这样,两位不想委屈也无妨,有位客官好几日前定了房,却一直不住,今晚也一如既往地没有回来,所以可以住下。”
我斜瞅站成一排的客栈服务团,扁扁嘴。那掌柜的宛如一朵葵花抖擞一下:“只收您一半钱!”
我精打细算,觉得这样也无不可,问道:“那没来住的客观,男的女的?”
“是个年轻男子。”
然后我看向穆谌。
穆谌早在一边闲坐喝茶,事不关己的形容,此时抬起头来:“我无所谓。”
于是掌柜的加上一干小伙计乐得石榴般炸开灿烂的白牙,掌柜的亲自服务:“好好好,两位楼上请!”一面为我们引路,一面望后吩咐,“小李小赵,还不快给房里换上被单床罩!”
我在心中长长叹息,小伙计勤快,迅速为我收拾好了房间,出去带上门。
我折腾了一天,也有些困倦,放下包袱却听得一声铿锵。
“哦,穆谌的画戟。”我心里说着,将画戟从包裹中取出来。月光下,画戟冷冷地闪着银光。
穆谌从结界出来以后,其实一直带着画戟。我当时没仔细看他,而这画戟又是折叠式的,平时像把短剑,也不显摆,倒让我险些忽略了。自从深入贼窝那天让我见识到了,我便耐不住好奇心找他拿来看。穆谌起初不让,怕我瞎玩触动机关而伤了自己。我气呼呼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