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张凉席,让他们母子俩可以乘凉。宝宝还很软,刚学会翻身,但是机灵得很,想到哪里去便看准了目标,使劲儿滚过去,偶尔还会抬头修正翻滚的方向,总之不达目的不罢休。
这会儿在黎鸿怀里睡醒了,睁开黑亮亮的眼睛四处乱看,看到艾华立即咧开没长牙的小嘴,睁开黎鸿的怀抱,朝艾华滚过去。
黎鸿看着他滚得十分积极,怅然摇头。
艾华抱着儿子,在黎鸿对面坐下:“咱还没给儿子取名字呢,希望他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才好呢?”一面说一面调动脑细胞认真思考,黎鸿则悠然抬头,看到夭桃山庄前挂着一面旗子,夏风徐徐,拂动旗子如鱼尾般翕动。黎鸿脱口而出:“旗风。”
清风一缕,拂过她的鬓发,微微合眸之间,恍若时光骤停。
听到这一段时,我和穆谌都正抱着水囊往嘴里灌水。我猛地一口水呛出来,我差点没将自己噎死,弯下腰咳得肝颤。
穆谌没我这么夸张,过来拍我的背。我让穆谌不要拍,转而叫艾华歇会儿:“让我先吸收一下,先吸收一下……”
我能怎么吸收,脑袋晕晕乎乎地踱到河边,掬一捧冷水洗洗脸清醒清醒。
难怪,难怪我一见艾华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开朗的微笑和潇洒的气度,不是旗风又是谁?
也难怪当年旗风放弃继承皇位,先皇答应得那般爽快,约莫是在他身上看到艾华的影子了。
河水潺潺流淌,水面上有我的倒影,我呆呆看了一会儿,穆谌的倒影也伸过来,在我背后站着。
我擦了擦脸,穆谌道:“夭桃山庄快到了,艾华的故事也该讲完了。收拾收拾心情,今天天黑之前就要到了。”
“穆谌。”我突然拉住他的手。
“怎么?”他温柔地握了握我的手。也许是我的手太凉,我感觉他的手温暖极了,静静地拉着,却不知该说什么。
“要我拉你起来吗?”穆谌猜测地问道。
我自己站起来了,听艾华讲最后的一段:“旗风长到一岁,黎鸿还没有回转的意思。可是天阙向东泽突然进攻,黎鸿不得不回去。”
我想了想,道:“这是天阙突然发兵,攻下卢城那一次。”
“正在这时,夭桃山庄也气势汹汹地杀入。庄主遭小人所害,背后中箭。凶器是一支袖箭,与我所用的非常相似,所以他们怀疑是我杀了庄主。”
艾华让黎鸿带旗风回东泽,自己留下来为了澄清事实,也为了报答庄主恩惠。
连连的厄运袭来,这是个不好的兆头。也是合该天命难违,黎鸿走后没几天,艾华遭人暗算,从山道摔落。唯一的伤便是致命伤,一块小竹片刺入胸口,穿破心脏,稍微动弹便会绞痛难忍。但艾华一边揩冷汗,一边攀着藤蔓爬上山崖,手掌磨破,鲜血淋漓。靠着强烈的意志支撑,回到东泽,回到黎鸿身边。
黎鸿正忙于战事,听说艾华回来,也顾不得其他,提着裙子奔出去迎他。
艾华清楚自己这一路颠簸,大概心脏早已被竹片生生搅碎,回天无力。前线战火纷飞,血腥味弥漫在整个皇宫。黎鸿天天泡在这环境下,一时没闻出艾华身上的不详气息,只是有所警觉地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艾华敷衍着道:“有点晕船。别说这个,旗风呢?”
“睡着了。”黎鸿仍然紧盯着他。
艾华继续演戏:“没关系,我迫不及待想见他……”
“陛下,卢城铁将军阵亡!”也许艾华命该如此,偏偏此时流星飞马来报,呈上一封火漆文书,吸引了黎鸿注意。黎鸿将火漆文书拿在手上,一头要顾及战况,另一头忧虑艾华。她正低头撕开信封,艾华已经一阵风似的遁走。
大将阵亡,要塞失守,战况危机万分。事关东泽生死存亡,黎鸿暂时顾不上艾华,旋即召集群臣。得知战败凶讯,朝廷震恐,东泽兵力损失惨重,已无法与天阙对抗。商议半个时辰,黎鸿派人游说西泽,结成联盟共同抵抗天阙。
退朝后,黎鸿伏在桌案上,她已经两天没有合眼,正要睡着又脑中一个霹雳,立马跳起来。今晚是她和艾华成亲的日子,现在她连战袍都没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