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天阙的丹姮公主会在这儿?!
我愣神之间,身后立着个厨娘道:“大雪封山的,这是谁家姑娘呀,肯定是走迷路了,晕倒在咱客栈门口……”
我抿着唇一言不发,走上前去,掀开厚棉被的一角,拉出她的手,微微怔了怔。这才几天不见,她的手臂怎么细得跟火柴棍似的,仿佛只是一层皮挂在骨头上,看着有些惊悚。
我一面猜疑一面为她把脉。医者,宽厚待人,一视同仁。我认真地为她把了半天脉,对身后几位正提心吊胆的客栈人员道:“她只是饥寒交迫,又兼劳累,并无大碍。等她转醒过来,好生将养几天就好了。”
他们听罢露出笑颜,谢天谢地还谢谢我。
我稍微客套一下,退出来,身心乏力,呢呢喃喃地抱怨:“这丹姮真真是阴魂不散。”
我正要回房,经过穆谌的房间,房门恰好吱扭打开,穆谌站在门口:“难得今天你比我早起。”
我轻轻一叹,对他道:“昨天夜里有个姑娘晕倒在客栈门口,我去给她把把脉。知道那是谁吗?丹姮。”
“谁?”穆谌一时惊讶。
“天阙的公主。”
我满心无语,穆谌望着我,苦笑一下。
翌日,风雪还未停歇,丹姮已经恢复了元气,能够走出房门满客栈乱跑。
丹姮是先见到穆谌的,彼时我正在房中,簇了盆火,烘烤一件半湿的里衣。
我听见外头有响动,丹姮惊喜的叫声就在我房门外不远处响起:“穆谌!你……你是穆谌吗?”
“是,公主。”
我连忙丢下里衣,将房门拉开一条缝,偷偷望出去。只见丹姮一副喜极而泣的形容,呈流星之势扑向穆谌。我很满意看到穆谌毫不犹豫闪避开。
丹姮没能碰到穆谌一个衣角,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讪讪地不再靠近他,两颗眼泡儿通红,对他道:“我好高兴看到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以为她杀了你了!”
穆谌冲他微微一笑,似乎要她放心:“如您所见,我现在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我将房门拉得更开,故意发出响声。响声磁铁般将他们的眼神吸引过来。
我面上堆起笑来,跨出门槛,道:“丹姮公主,好久不见。昨儿你正昏迷,没能正式打声招呼。”
丹姮一见到我,面色如调色盘般精彩,到我走到她面前时,她的脸已经历过红白青等等颜色的变换。
丹姮是个聪明女孩,见到我和穆谌并肩站着,立时明白了,眼中又漫上一层难以置信的的悲痛泪水。
这时店小二适时走来,打了个圆场:“原来几位客官是认识的呀!”对丹姮道,“姑娘,就是这位客官救了你的。”
丹姮看着我,愣了愣,道:“谢谢你。”
我道:“我只是为你把脉,没帮什么忙。你该谢谢他们。”
磨叽了会儿,气氛松弛下来,丹姮在椅子上坐了。我和穆谌在她对面一条长凳上坐着,我问道:“丹姮公主,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
丹姮悲伤摇头:“不要叫我公主了,我已经不是。”
那一日,穆谌被我打下山崖,全神界都以为穆谌已死,天阙甚至为穆谌立了衣冠冢。丹姮十分难过,将穆谌的死怪罪到她父亲的命令上。若不是明戈王要穆谌来骗取我的信任,也不会惹动我的杀机,致使穆谌丧命。丹姮因此和父亲闹了起来。明戈王大动肝火,将她关了禁闭,但丹姮这次叛逆到底,偷偷溜了出来,几经辗转跑到玄门乡。
我和穆谌听罢,对看一眼,都无话可说。
时也,势也;命也,运也,一锅粥乱搅,炖成今日这般局面。
过了会儿,各自散开,各忙各的去了。我回房继续烘烤里衣,心事重重。丹姮对穆谌的绵绵情意仍在,想想我就头痛。
我望了望窗户,外面风声正盛。这一场风雪,怕是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住。
我只顾胡思乱想,鼻尖偶然嗅到一丝难闻的气味,似乎是什么东西烧焦了。我一低头,讶然发现衣服被火舌舔到,烧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窟窿。
我烦躁地“啧”一声,放下里衣站起来,打开包袱寻找针线包。我找了会儿没找到,想起来似乎上次放在穆谌包裹里了,于是就要去找穆谌拿回来。
哪知道我这一拉开房门,正见到丹姮立在穆谌的房门口,抬起手来正要敲门,真个冤家路窄。
我很不高兴,皱了皱眉:“丹姮,你找穆谌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