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她:“疼吗?”
她点点头。傻子不会说谎。
林凉为她披上厚衣服,抱着她打车去医院里治疗,开了些药。
林凉把宋轻轻捡回了家。
后来,他第一次抱女孩睡觉。
她身上有沐浴的清香,脖颈处散发杏子的气味,他喜欢极了。她软软的发丝拂过他的耳垂,如清风。
她的身子绵软如云,一伸一展如云舒云卷,轻轻揽在怀中生怕揉碎,又怕隔得远了就散化。他的嘴轻触她的额头,是轻抚她的心理伤口。林凉闭上眼,不愿看她静如死水的眼睛。
说疼的人是她,现而不在意的也是她。
他却比她还在意、还难释怀。
他一直以为他的女孩相遇时必是披星戴月、披荆斩棘地迎着风雪而来,然后告诉他,你是我的。
可哪知在这风雪路上,他自己想主动做暖阳,融化她发丝上的冰雪。
他因她,悄然多了一分人性。
6
“昨天……”
黝黑的街道,宋文安低着脸,欲言又止,半晌后才说:“谢谢你收留轻轻。”
身侧不远的林凉垂着眸子,收着嘴角,当是聋了。
宋文安没有等来本该彬彬有礼的人温雅地回他一句“不用谢”,只有一段冗长的沉默。
他吞了吞口水,慢慢地捏紧书包的黑色肩带。
人行道路口,两人相伴而过,渐渐走进人烟稀少的街道。
似是思量良久,宋文安咬了下唇,才开口:“每次我妈打轻轻,她都会让我回房间学习。我不敢说什么,也不敢明面上对轻轻好。我妈消气后才会让我去找轻轻。林凉。我这人是挺糟糕。”
“可是……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坏。我不劝她,是因为我替轻轻求过情,结果那次轻轻被打得更惨。我不拦她,是因为她觉得我偏袒轻轻,然后她会做出更极端的做法,这样闹下去只会没完没了。”
“林凉,你家境很好,可我家不是。零食酸奶这些东西,我都不能轻易给她买。我妈经营一个小小的便利店,每天收入微薄。你不知道我母亲是怎样一个人支撑起这个家的。她有个酗酒赌博的丈夫,除了一个儿子,她还要去照顾一个从小生活就不能自理的孩子。她费尽心思地一点一点地教轻轻穿衣梳头……”
“这些年家庭的压力压榨得她脾气很坏。可我是她的儿子,她是生我养我的妈……我看着她一个人搬货,腰被弄伤躺了一个星期……我没理由和她顶嘴,她负担已经够重了。”
“可我又是轻轻的哥哥。我只能借你的面,带她出去玩,带她吃好吃的,尽量去弥补她。”
宋文安深吸一口气,偏着头轻轻垂下眸子,声音有些哽咽。
“轻轻,她很乖。她忘得很快,她很容易满足。她很懂事,被赶出去后,不哭不喊地一直站在那儿,等我去接她……”
林凉轻轻弯起嘴角,不变声色地问他:
“那在衣服上吐痰,是她干的吗?”
宋文安浑身一僵,没有回话。
林凉一声嗤笑,宋文安没有听到。
生活不能自理的宋轻轻,小时候肯定也做了不少令人头疼的事。人的成见何止是山?多少人习惯揪着别人的前科不放,一根筋就认定是宋轻轻干的。
林凉想了想,思索出马春艳责打宋轻轻的缘由。
但更大原因,不过是找一个出气桶。
恃强凌弱的人,愤怒将本来面目暴露。
一个麻木弱小的傻子,可不就是个任人打骂的沙包。
他问宋文安:“你问过她疼吗?”
宋文安陷入沉默。
他知道没有,不然宋轻轻不会这么麻木。大抵是知道没人能做她的靠山去让她有底气去哭去闹。
每次宋轻轻被施暴时,宋文安都被关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便也佯装看不见宋轻轻怎么被毒打。更别说这傻子笑得幸福成这样,谁也想不到她身上全是伤。
只顾自己的哥哥从不会问她一句:疼不疼?
林凉恍然间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那个无人问津的小男孩。
他拍了拍宋文安的肩,笑:“没关系。以后轻轻妹妹再被赶出来,我会收留她的。”
宋文安僵硬地笑了笑。
宋轻轻,真如她名字般,薄如蝉翼。
哥哥的欺虐,婶婶的毒打,长期被关禁闭。几件黑色衣服裹着,几颗奶糖成了珍藏。在读书的年纪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