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抑魔城的人一直保持着一个习惯,城里的人分为白天晚上各自生存,此举,是因很久以前,魔族总在夜里进攻,抑魔军只能日夜警醒。
但后因,魔族没有再进攻人间,夜晚的日子属实太过平静,所以,抑魔城的人,就做起了夜里的营生,像江夙夙他们先前见到的那样。
听着像不得已之举,江夙夙微微皱眉,看向银筝。
“人间已经没有魔族了,其实你们没必要……。”
银筝知道江夙夙想说什么,笑了笑。
“这么多年,我们也知道没必要,可习惯把天性给养成了,我们就跟这些马一样,你知道它们为什么总是站着睡觉,不肯闭上眼睛吗?因为害怕敌人会来啊。”
江夙夙听了这话,看向草原上那些淌过河后肆意吃草的马,她是第一次知道,马不是躺着睡觉,连睡觉也是睁着眼睛的。
银筝也看着那些马,阳光洒在马儿身上再是温暖,草原的青草再是肥美,它们的一生,也还是略显悲伤。
“马的视力不好,导致有些动物靠近它们的时候,它们没办法发觉,时常因此遇到危险,但它们听力不错,对声音很敏感,加上胆子小这一点,它们总是受到惊吓,你别看现在的军主驹威风凛凛的模样,其实,在它两岁的时候,它胆子可小了。”
江夙夙看向银筝。
“两岁?”
银筝点头。
“嗯,马按年龄算,只有两岁左右才叫驹,它之所以叫军主驹,就是因为在它两岁的时候,先军主把它给驯服的。”
关于马,步暝多少知道一些。
“这些马都是你们抑魔城养的马?”
银筝看向步暝。
“不是我们养的,北外原不在抑魔城内,它们是野马,早在我们抑魔军的祖先在这儿定居之前,它们就在了。”
步暝轻轻点头。
“就算是这样,你们抑魔城也会庇护它们,它们能无忧无虑,我看它们现在过得挺好。”
银筝笑了一下。
“好还是不好,但凭人说,马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是否快乐,是否过得好,人难知晓,除了要面对其它动物的猎杀,人类也会对它们或捕或杀。”
乙极听了,不懂。
“这捕是为了驯服,我能理解,这杀是为何?它们吃它们的草,碍人什么事了?杀它们做什么?”
银筝看着那些马,淡淡的回答。
“入药。”
仅两个字,把步暝干沉默了,他也曾听闻,马可入药,其各个部位有着不同的功效。
江夙夙想多知道军主驹的事。
“骨马……我是说军主驹,它是怎么被你们先军主看上的?”
银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阳光与青草的气息,把眼睁开,眼前的浅河缓缓的流淌,像是不经意的时间,流过去了两百年。
两百年前,那时的先军主,还是一个少年,由是没有战争,接任军主之位的时候,他十分年轻,且是个万分意气的少年,常扬言,若有一日,天下太平,他要一人一马,浪迹人间,所以,在他担任军主的第一天,就到了北外原。
他想为自己挑匹马,北外原的马很多,不乏膘肥体壮,有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匹好马的,但那些马,先军主都没选。
据说,先军主为了选马,整整在北外原待了八天,这八天里,他什么也没干,就盯着这些马,看它们懒散的踱步,看它们低头吃草,又或是看它们受惊吓后没命的奔跑。
马儿生来胆小,并不喜战,所以,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那天,两只狮子捕猎,寻到了北外原,马群被狮子攻击,所有马都吓得慌乱,想逃,却总被同伴绊到脚,这给了两只狮子可趁之机。
眼看一匹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小马就要成为狮子的腹中食,这时,本已逃走的军主驹却跑了回来,用马蹄与狮子殊死斗争。
先军主记得这白色的小马驹,他观察了好几天,所有马里,这匹白马的胆子是最小的,平日不敢与其它马争草,事事退让,但凡有马打个喷嚏,它都能被吓得一激灵。
然而,就是这样一匹小马驹,为了救同伴,却敢折返。
先军主被它的勇敢所打动,在狮子就要咬向它脖子的时候,他出面赶走了狮子,救下了它。
它白色的皮毛,因为受伤,而有点点血腥,像是冬日里雪地中的红梅盛放。
它站在那里望着他,眼神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