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火把雄雄,江风惬惬。
陈婉玉安排陈家的大部分人找地方歇下了,连是李家镇中围了李府的人也抽了一半回来休息,吩咐了人轮流去围守。
这折腾一晚上,流萤跟白奴也犯困,在宴风楼的一楼,找了个角落相依而眠,陈婉玉于马车上打盹儿,唯有丁晚来跟文四宝两个人睡不着。
借着火把,文四宝在宴风楼二楼疾书,记录自己所遇所见,关于风,关于这场打杀纷争。
丁晚来则站在落开的大窗前,望着江水想事情。
他去四个死者的家里查过,四个死者的家人说,他们四个是于三十年前,自己赎了卖身契回家。
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凭是四个家仆,按着月钱,得存到何年何月,才足以买回自己的卖身契?若遇到刻薄的东家,终此一生,也不可能。
除非,东家有意放他们走,降了价钱,又或者是压根儿没收钱。
按他们四个离开李府的时间,都是在那个富家子死后,那么,放他们走的人应该就是现在的李老爷。
可李老爷为什么放他们?
他们是知道些什么?
他们的死,到底是因为三十年前的事?
还是因为那双让他们争夺不休的金筷子?
种种事情,丁晚来觉得,只能从李老爷那里剥开,可该如何剥开,丁晚来还没想好。
他虽叫人围了李府,但按律,李府并没犯什么事情,丁晚来这么做多少是不合规矩,当时,他也是因为文四宝失踪,情急,才有此行径。
还有,那两帮杀手,都是为了抢四具尸体,那这四具尸体是有什么用?
这尸体也不是挂了一两天了,为何之前不抢?
还是说,是因为有人开始查这案子,有些人怕查到什么?
这么一想,丁晚来觉得四具尸体应该有些价值。
只是,这李家镇的县衙,是调用不到人手,便是现在调来了,他也觉得不太可靠,思来想去,他想从别的地方调仵作前来。
“来人。”
听到丁晚来唤人,站于楼梯处的一个陈家人连忙小跑上楼。
“公子有何吩咐?”
丁晚来看向陈家人,也不客气,姨母的人就是自己人。
“找人跑一趟芙蓉镇,把镇上的刑仵作叫来,就说……就说是斋宅有事,需他帮忙。”
陈家人听了,重重点头,转身下楼,连忙去办差。
丁晚来又看江面,算着距离,若无差错,刑仵作最多三天就可到达李家镇。
因此,他还得困李府三天,顶住压力。
一夜未眠,第二天,果不其然。
李家镇的县令,虽不肯为宴风楼而动,却被李家镇的人逼得没法,亲自前往宴风楼求见,目的在于,让丁晚来撤了围住李府的人手,他总的所说,不过是些朝廷的条条框框,要讲证据什么的。
丁晚来听了,喝着茶,看县令。
“我朝律令,难道你还能比我更清楚?本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无需你多说。”
说罢,丁晚来有声的放下茶杯。
县令看向比自己年轻的大理寺少卿,既不敢怒,也不敢言,但又不得不说。
“可是,这……。”
丁晚来不耐烦看他。
“别这啊那的,你只管当你的县官,做你的现管,别的事,少管。”
县令皱眉,拼了最后一句。
“丁少卿就算要查什么,也该是指用官府的人,不该动用私丁。”
丁晚来气得一笑。
“我倒是想用官府的人,你们肯听?”
说罢,他右手一拨。
“回去吧,你不敢管的事,大理寺来管,你不敢办的案子,大理寺来办,世上没有多少鬼神,本官会让你知道,世间大多凶案,本身是人在作怪。”
县令听了,低下头,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回返县衙的路上,他开始担心,自己这县令怕是做不了几天,但转念一想,未必不是好事,李家镇这个一姓之地,宛如一窝盘好的蛇,不好动,更不好管。
等陈婉玉休息好,进得宴风楼一看,文四宝已经趴在案上睡着,担心他着凉,她给他披了件衣裳,然后走向丁晚来。
“动用陈家人的事,不用你去说,我会给皇上交待。”
丁晚来看向陈婉玉微笑。
“多谢姨母。”
陈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