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景翊这一声虽叫得凄楚可怜,心底里却不得不承认,萧瑾瑜说的是事实,事系两位皇室宗亲,多耽搁一刻就有一刻的变数,天晓得下一个会不会是太子爷,又会不会是萧瑾瑜呢?
萧瑾瑜没再容他磨叽,一垂定音,“再宽限一日,就到后天午时……要是午时他们把午饭送来的时候你的消息还没到,你就自求多福吧。”萧瑾瑜说罢,没给景翊留下叹气叫苦的余地,紧接着问道,“小月在家里?”
景翊攒了多时的一口气饱满地叹了出来,“我来的时候她正在家里磨刀宰猪呢,说集上买来的散肉不够新鲜,要现宰的炖出来才好吃……”
今早出门前看到那头刚被家丁从集上牵回来的活猪的时候,景翊还以为那会是他今天心情最为复杂的时刻,眼下看来,那不过是之一罢了。
“正好。”萧瑾瑜从成摞的案卷盒子中抽出一盒,和搁在案头的验尸单叠放在一起,“这两桩案子的东西你带回去,拿两份验尸单给她看看,她应该不难给你解释清楚,这案子让她参与多少,你自己掂量。”
景翊没听出来这里面有什么正好的,但还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勉强抬起手来重新抓起了那几页验尸单。
“遵命……”
(二)
景翊一路抱着卷宗盒子被轿子晃荡回府,在家门口下轿之后发现本在安王府醒了大半的醉意又返了上来,脑仁疼得像被千百个锤子轮番上来敲打一样。
“夫人还在厨房吗?”
景翊虽问的是个门房,但夫人杀猪这件事在这处宅子里的震撼程度远比死几个皇亲国戚要大得多,即便是值守之处离后厨十万八千里的门房,听得景翊这样一问,也能毫不犹豫地答出这件事的最新情况来。
“是啊!”
景翊无力地皱了皱眉头,“还没杀完?”“没呢,不过倒也快了。”门房应完,许是觉得不够过瘾,又如数家珍般答道,“已经放过血褪过毛了,肚膛刚剖干净,这会儿正洗着呢……夫人嫌咱府上的厨子干活不麻利,从头到尾全是她一个人干的!”
景翊这辈子跟杀猪这件事距离最近的一次就是早些年在宫里听老爷子给太子爷讲曾子杀猪,那会儿他连猪跑都没见过,还天真地以为那只是个寓意深刻的故事而已,打死他也想不到,这辈子还真能看见有人在家里杀猪,而且还是在他的家里,杀猪的还是他刚过门的媳妇……
景翊把心中所有世事无常的感慨化为一叹。
“我知道了……”
有关杀猪的话《韩非子》里就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遂烹彘也”,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场面,等他硬着头皮走到厨房所在的院子时,猪已经光溜溜地仰躺在地上了。
冷月正举着一桶清水冲洗已被掏空的猪肚膛,袖子卷着,长发盘着,衣摆掖着,身前还系着一条厨房里用的白围裙,一个人收拾一头比她重了不知多少的猪,丝毫不嫌狼狈,从容利落得像杀了半辈子猪的老屠夫一样。也不知她是泼了多少水,地上已看不见什么血迹,连杵在一边的厨子厨娘们的脸上也不剩多少血色了。
她明明是有目的而来的,却干什么都很有点儿干什么的样子,喝酒就是喝酒,杀猪就是杀猪,与儿时一样的心无旁骛,全然不像他常见的那些女子,只要被人看着,就干什么都是一个样了。
景翊扬手退去那些满脸写着小的有话要说的厨子厨娘,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站住脚,憋了片刻,勉强憋出一句适宜此情此景的话来。
“夫人……辛苦了。”
冷月泼完手里那桶水才抬起头来,见景翊手里拿着案卷盒子,忙把空桶搁下,抬起胳膊蹭了一下汗淋淋的额头,“京里又出案子了?”
看一大早来传信召他的人的脸色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可惜这人偏就睡得像死猪一样,直到传信人走了几个时辰之后才爬起来。
景翊点点头,垂目看了一眼已离下锅不远的猪,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指了指厨房道,“里面说吧。”
“好。”
冷月低头在围裙上擦手的工夫,景翊已先一步进了厨房。
冷月手上的水渍还没抹干,那刚迈进厨房的人就像见鬼了似的一头扎了出来,连抱在手上的案卷盒子也掉到了地上,扶着外墙一连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子,像刚被人松开掐进的脖子一样急促地喘息着,一张脸惨白如雪。
冷月一惊,忙去扶他,手扶到他胳膊上才发现这副身子竟僵得像石头一样,他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