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胡子倒翻两跟头,从台阶上摔下去,他爬起身来就想让丁九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谁知迎上丁九的眼神——那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眼神。
他怂了,点头哈腰,说自己这就去喂马。
丁九却朝他勾勾手,他不明所以,却还是稀里糊涂走了过去,丁九将他手里的五文钱抢走,又给了他一脚。
“九叔教你第一课,可以对人好对狗好,但是不人不狗的东西得要打才好,一顿不行就两顿,打到服为止。”
人性大多如此,欺善怕恶,这个道理长宁已经深有体会。
“还没用早膳吧?今儿去集上顺便买了些吃食,一起用吧。”
丁九说得随意,长宁到后院一瞧,满满一桌,喉头似有什么涌上来,不想酸到了鼻子。
崇圣寺的定胜糕、玄都观的糖芋苗,还有冒着热气的米浆,整个圣京东南西北的特色点心,都在这里了。
九叔应该是猜到自己身份了。
这些东西,长宁前世吃过,只是那时候她几乎没有味觉,尝不出咸淡,此时的每一口都如同人间至味。
丁九看到长宁每一样都精准选中了少将军的喜好,心里愈发欢喜,他默默想:便是豁出命去,也要护着小主子的安危。
长宁低着头吃东西,没有刻意的端庄,却也收敛了前世狼吞虎咽的习惯,她将医馆的想法告诉他。
门口的旌旗不必挂“医”,挂“生”更直接,里头不需要太多陈设,一张桌子、两张长凳,中间用帘幕隔开,无需叫人看到医者的脸。
“是不能叫人瞧见你的脸。”丁九点头,“我昨儿便想到了,已经挂了帘幕。”
“我不会过去的,一次也不会去。”
生男生女本就不由人控制,所以用不着什么医术,只需要寻两个能识字记帐的可靠人过去。
长宁刚放下碗筷,彤玉立刻递上一杯茶来。
那是漱口用的,长宁咕嘟咕嘟给咽下去了,又对彤玉道:“任何时候不经意的行为都可能出卖你的身份,以后出了府门,要忘掉深宅大院的习惯。”
换言之,想做狐狸便要藏好尾巴。
便是牢记这点,长宁在府上时,从不会因为谁的一句话,有一闪而过的眼底情绪,她会时刻牢记自己是十三岁的孟长宁,不会展现半点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气质。
“你们俩将这里收拾一下,然后在院子里写字。”来的路上长宁问过了,三七也是个白字小先生,“彤玉你可以将你知道的,先教教他。”
两人往前头去,长宁随口问起昨日黑衣男子,丁九说他主子下落不明,他醒来便走了。
丁九出去办事,特意将门从外头锁了。
长宁继续为新铺子的事情准备,她毕竟身份所限,不能日日出府,她得将未来半个月可能用到的所有方子,全都写好。
顺带再为自己配几副药。
就在她沉浸在忙碌的世界里时,外头有孩童的声音响起:
“天皇皇、地皇皇,崇化街来了个观音娘,
观音娘娘救苦难,专为有缘人送儿郎,
摸骨把脉赠秘方,不生儿子不要钱。”
丁九的动作很快,对面的旌旗已经挂上了,有两个人正在往里头搬桌椅。
收回目光时,长宁瞥了眼外头,街上人来人往,酒楼人进人出,谁能想到经年之后,这富贵迷人眼的圣京,也会民不聊生呢?
晌午之前,丁九回来了。
一切办妥,小孩每天会在人多的地方唱童谣,准保在两日内,方圆一里内的流动的商贩和乞丐,能认清对门生子铺的位置,以便给有缘人指路。
两日后便是十五,到时候铺子开业,会有远道而来的老婆子带着儿媳妇和孙子,当着众人的面,来感谢送子娘娘。
长宁一边碾药,一边问:“回春堂呢?”
虽说新铺子不需要大夫坐诊,可这毕竟是生孩子的事情,长宁可不愿什么钱都没赚到就被人讹。
丁九回道:“已经说定,所有想来求秘方的,先去回春堂诊脉,确保是能够生育的女子,然后等初一或者十五,拿着回春堂的单子,来咱们这里求秘方。”
长宁拿出十张方子,“每张方子都配了一张膳食调养方子,药方指定去回春堂抓药,药膳和汤药的服用时间,必须严格遵守这上头写的。”
丁九又要重复昨日的问题,这次长宁先给他答案:“不用管她们是否照做,每张方子给出去,先服药半个月,而后五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