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袁府门前，崔姝顿了一下，还是没有推开袁慎伸过来扶她的手。

“少爷，夫人今日传话，说是明日午间想见少女君一面。”

袁府管家察觉到两人气氛有些不对，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躬身道。

“好，我知道了。”

袁慎停下想要再多问一句，可崔姝却只向管家点了点头算作回礼，然后低头径直朝扶风院的方向走去。

袁慎见状眸底飞快掠过些许晦涩不明的意味，随即停在原地，只静静望着崔姝逐渐远去的背影，明明如柳絮般纤细柔软的身体，此时却走得分外倔强。

眼看着崔姝在院内的石子路上越走越远，两边奴仆高举的火把顺着她走的方向不断延伸出两条炙热的光束。

袁慎忽然回过神，旋即快走几步后追上崔姝，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贴在怀里，引得管家和宝岚慌忙将下人都屏退下去。

崔姝下意识地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她抬眸，定定地望着他，“你做什么？”

袁慎没说话，只稳稳地抱着她往回走，崔姝见状也没再多问，只是不自觉间眉角渐渐晕开些许笑意，任由他径直抱着自己回房。

扶风院内，到内室里袁慎将崔姝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后，依旧是不发一言，只确认她坐稳后便要转身出去，可崔姝却更快一步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她眼疾手快拉住他，“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嗯。”袁慎没看她，目光落在她扯住自己的那只手上，语气有些闷闷。

“为什么？是因为在马车上我没有回答你吗？”

眼看着袁慎依旧沉默着不说话，崔姝有些无奈地缓缓放开了手，想着就当是借此让他们彼此都能有些空间好好平复一下心绪也好，可袁慎却又突然拉住她退到半空中的手。

他眸光微闪，终于舍得屈尊降贵开口道，“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什么？”

他说得有些文不对题，所以崔姝一时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同程娘子的那些过往，你会介意吗？”袁慎定定地望着她，素来矜冷的眸底此刻尽是晦涩不明，让人看不出哀怨。

崔姝顿住，良久，她才轻轻摇了摇头，“我为何要介意？我都明白的……”

“为何不介意？”袁慎目光闪烁，语气有些生硬地打断她，“难道于你而言，我便只是无足轻重的人吗？”

“自然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崔姝有些诧异，不明白袁慎为何突然如此毫无顾忌地质问自己，她想要解释，可袁慎却不给她机会，直接又一次声音有些自嘲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当然不是，说到底，你从始至终都只不过是将我视为一个可有可无的抉择罢了。”

话音落下，也不等崔姝再开口，袁慎便缓缓放开了她的手，随即径直向屋外走去。

崔姝想了想，终究还是直至屋外关门的声音响起都没再多说什么，隐约间，她感觉到似乎有一些不明不白的东西在悄无声息间早已逐渐蔓延，像是轻柔的羽毛淡淡拂过湖面，却意外掀起涟漪。

……

这一夜，袁慎一直都不曾再回房，崔姝自己也睡得有些不大安稳。

直至天边渐渐地亮起来，崔姝迷迷糊糊中感到旁边的床榻不知何时有些塌陷，她似是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声，随即有人伸手轻轻地将她揽进怀里。

她努力想要在他怀里抬起头，可他却只动作轻柔地抵住她的额头，“睡吧。”

“……”

崔姝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中是她与袁善见定亲筵的那天，袁善见一袭朱红色新袍，站在白玉长阶的尽头等她。

他看起来清冷矜贵，却又温柔异常，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看向自己，晨光落进他的眸子，星星碎碎漾着光。

……

天边渐渐地亮起来，淡青色的天畔不知不觉间晕染上淡淡的金色，如同一片薄纱轻笼在阳光下，让人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颜色。

崔姝睫毛轻颤，努力睁开还有些发困的睡眼，近在咫尺的是袁善见愈发瘦削的侧脸。

此时，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伸手抚上了袁善见的下巴，而像是被这动静声吵到，袁善见竟稍稍侧头，有些懒散地睁开了眼，与她的视线对上，空气中仿佛有些许尴尬在交汇。

他没吭声，只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清明，没有丝毫刚刚醒来的失焦感。

崔姝仰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