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瞧你这身板……!两个人一阵惶恐,几乎落荒而逃,他们对自己也许不那么自信,他们对说话人的口吻似乎更难以置信。
这天,他们走的很远,阳光很好,照在两岸暄哗的河道上。那些古老的河道,九转十八弯,河岸边极少看到油绿的小草,许多地方成了天然的沙场。那些沙场的影子很突兀,它们高高跃起,健硕的身躯,高耸到云端。一片迷人的黄沙中,三三两两的淘沙人,悠闲地扬锨,他们起舞的姿势很美,就像渔夫扬橹起锚,安适地撒网。东江河奔腾着远去,滚滚的浪涛,带走陈迹的岁月,唱着流离者的挽歌。
河滩上,不时可以见到一两座拱桥。拱桥下的河水相当地清澈,墨绿的水草依稀可辨,它们惺忪的样子很是迷人,枝枝蔓蔓,飘飘渺渺。即或可以看到游鱼,它们潜翔在水底,慵慵懒懒的,似乎与世无争。拱桥精致,连接着两岸三地,不时有绿色的厢式货车从桥面上隆隆驶过,溅起一些烟尘。
站在桥面上远眺,对岸的景致尽收眼底:高低错落的房舍、绿色掩映的田畴、工厂高高耸立的烟囱,甚至还有鸡鸣狗吠……宛如一个梦幻般的城堡。不远处,新建的高速公路静谧地躺着,蜿蜒成一条白色的缎带,在天际边飘荡。它美丽的身躯,在天空与地面之间架设着一座无与伦比的虹桥,承载着人们太多的遐想。
两个人被这美景诱惑着走向了对岸,小镇的氛围着实温馨。宽敞整洁的街道,静谧中,有一股绚烂的风吹过,在耳际中嗡嗡作响。店铺不多,但显得高大深邃,门口挂着一排艳丽的红灯笼,很是惹眼。那些个工业区,虽说稀稀拉拉的,却很簇新,鎏金字的招牌,伸缩自如的卷闸门,藏在老榕树的暗影里,很是清凉。
两个人在有些落寞的街头游走,他们的身影和日光极为融洽,许多的光线照在脸上也感觉不到燥热。街面上不时晃过一两个农人,他们扛着镢头,安详地踱步。
晚霞抛出一道云霓,慢慢地泅散在河面上,河面上波光闪闪,犹如无数的碎金子。长脚的水鸟,在河面上嗷的一声掠过,溅起一片水花。那些光屁股的小孩子,在大人的带领下,在河岸边戏耍,他们费力地扑腾着,似要把晚霞侍弄得越发斑斓……
夜色很快吞噬了一切,空气中飘溢出一丝凉意,公路上黑魆魆的,连公交车也停驶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两人有点恨恨的,但还是甩开大步往前走。
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坡地,道路两旁的野草葱葱郁郁,乍看上去像一个没落的坟茔。两个人心里滑溜溜的,呼吸一下变得急促起来。脑门后有一股风,阴惨惨的,它咆哮着,好像如影随形。这时候,身后传出一阵摩托车的轰鸣,訇訇作声,它们俯冲着,似有万钧之力。两个人感觉到异样,他们大步流星、飞跑起来,坡道那么长,横亘到天上,人的耐力似乎远远不够。摩托车的车灯,像一串乱舞的闪电,它倏忽而来,穿透了夜空,很快将两人罩在一片炫目的光影中。
望斌有些睁不开眼,那些摩托车在眼前晃动着,像一片燃烧的磷火,魑魅魍魉。他听到一阵风声,带着阴森森的寒气,劈头盖脸地袭卷过来。待风声近了,他才看见一圈舞动的钢管,幽黑锃亮,它们叮叮当当地敲击,好像揣着一堆岩石。望斌摸了一下脸颊,脸上湿湿的、咸咸的、火辣辣的,似乎天旋地转。
他本能地护住头部,嚅嗫着说:“哥……哥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我们也是打工的,还没找到工作呢!”
那些人似乎没有闲心听他的辩解,棍影依旧雨点一样袭来。两个人抱头鼠窜,很快跌入了路旁的深沟。这是一条年久失修的沟渠,里面长满一人多深的蒿草……
半夜,室友们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了。他们抬头一看,却看到两个血肉模糊的怪人,他们的头上和手臂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有的地方还被血渗透了,变得殷红……
日子似乎过得特别的慢,这天晚上,望斌上床睡觉时没有看到根生,他的被子叠的方方正正的,有棱有角,似乎没人动过。“这小子野到哪里去了,身体还没康复呢!”望斌太困了,眼一闭便迷糊过去。
第二天早晨,望斌醒来时依旧没有见到根生。“咦!怪哉,难道这小子不声不响就溜走了?”他不禁焦虑起来。
望斌来到旅店外面,晨光微熹,远近的一切都很模糊,像扯着一层薄薄的轻纱。西边的天际上,有一颗亮晶晶的星辰孤独地闪烁着,似要给天地留下一丝温存。他的脚步激越,在沉寂的路面上铿锵作响。那紧蹙的眉头,像一柄陈旧的挂锁,迷失在愁云惨雾的深闺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