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暮色消沉时,方仔邀了望斌、“小妹崽”在“聚仙楼”餐厅豪饮,直喝得觥筹交错、面酣耳赤才作罢。回来时,方仔脚步踉跄着,不知怎么就进了“小妹崽”的闺房。“小妹崽”的房间住了七八个女孩子,晨光微熹时,女孩子们一个个惊慌失措、尖叫连连。原来,方仔和“小妹崽”像两个原始人,仅穿了薄薄的裤衩,非但床帘没有放下来,白色透明的蚊帐也被方仔一只脚捅出个大口子。这个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那年那月,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就像玉蒲团外传,小范围之内犹自泛起漪涟……
员工人数水涨船高,这两天,厨房新增了人手,招进来一男一女。女的叫秋菊,丰乳肥臀,从车间调配过来,听说是湘南某个县的。那个县在周边很富庶,盛产美女,乡间的小楼密密麻麻,宛若天上的星辰,听说建楼的款项绝大部分是漂亮的妹子们从全国各地邮寄而来。如此这般,乡里的邮差也就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但凡送上门的汇款要收取百分之一的佣金,或者更多。这事在当地虽说有些异议,但是众人各取所需,倒也相安无事。秋菊后来每每谈起此事,脸上总是露出笑意,似乎没有一丝愤懑的表情。
秋菊已近不惑之年,又是孤身一人,皮肤还那么水汪汪的,就像一泓清泉。闲暇里,一帮老娘们总拿她打趣,“秋菊耶!听说你还有个红颜知己,能不能掰一掰,让我们分享一下嘛!”
秋菊这时候总笑,“美得你们咧!有本事自己找去!”
其实,早就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是电工阿坤的相好,两人租房同居久矣。
“阿坤的老婆前几天不是从老家来了嘛,说是男人久不归家生活无着无落!”有人说。
“我早上还看见阿坤的老婆了,脸白的像纸,眼圈都红了……”
“唉!这一下来了两个女人阿坤怎么侍候得了哟!”众人哄笑着,日子便像水一般流过。
男的姓王,面色黎黑,就像刚从稻草堆中爬出来一样。也许这位仁兄在外漂泊了很长的时间,他的头发蓬乱,一双眼睛毫无神采,不知怎的竟被方仔看中了。大约因为贵州佬急着辞工,人手不足,老王便赶上了趟。
老王人很磨叽,正好和望斌同住一间宿舍。他安顿下来后精神似乎松懈下来,话也特别多,就像一个急于推销自己的小老头。他说外面实在太苦了,老婆跟着出来遭了不少罪。他有四个孩子,还有两个双胞胎。先前在餐馆炒菜时,老板随意克扣工资,时间又长,自己就像一头蒙住双眼拉磨的驴,找不到方向,只得任由别人驱使……
未了老王说:“小李,能不能想个法子让我老婆也进厂呀!”
望斌说:“我考虑一下吧……!”
老王的女人很快来了,瘦瘦的,就像秋天的麦秸杆。她站在墙角,眼窝塌陷,脸上还有很深的皱纹,似乎饱经风霜,不知她怎么能生得出四个活蹦乱跳的孩子。望斌和她说话时,女人怯怯的,头扎得很低,望斌费了好大的劲才领着她去了人事部。之后,她便窝在老王的宿舍里再不肯出来,似乎满世界都是看不见的陷阱,泥潭水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