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海棠马上就来了。而且,还带来了春草,这是厂子刚刚开工不久的事。
海棠明显地瘦了,肋骨凸兀、眼窝塌陷,一副形消骨立的样子,望斌不觉有些黯然神伤,心里像蜂针螫了一下。
海棠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本指望着你养家糊口,可是两地分居把人折磨的实在太惨了……!”
望斌说:“谁说不是呢?还是老婆懂得我的心思!”
海棠说:“日子总是慢慢熬出来的,两个人打拼总比一个人强……!”
望斌说:“既然老婆大人来了,那就什么都不用怕了,一心一意地做事,积累点本钱,以后回家做点小生意吧!”
海棠说:“我来之前妈跟我说,叫我们不要怕苦,多挣点钱,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望斌说:“我知道的,你怎么把春草也弄来了,她好像有些怨天尤人似的……”
海棠说:“不会的,这妮儿苦哩!人又要强,带她出来总不是个坏事!”
厂门口等候揾工的人熙熙攘攘、纷至沓来,幸亏望斌提前给沈小姐打过招呼,海棠和春草便顺利地进了厂,还做了品检。那时,两个人住在一间二十多号人聚居的大寝室里,从门口望过去,房间里床架林立,层层叠叠的白蚊帐犹如蛛网一般,遮住了天,也遮住了地,俨如密宫。
这些天,老王一直把女人拱在身边,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就像新婚燕尔。那小女人似乎特别黏人,总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傍在男人高大的身板上,让人感觉很是滑稽。
他们一起在宿舍里冲凉、洗衣服、聊些家长里短,似乎也不避讳别人尴尬的目光。这里虽说是男寝室,大约厂方对男女界限的约定并不那么泾渭分明,实际上便是默许了。
又一个夜晚来临了,工厂的熄灯号响过之后,房间里便漆黑一片,只有电风扇在头顶呼哧呼哧地喘气。暗夜中,那些铁架床纵横交错,床幔拉得严严实实,像一堵厚实的墙纬,又或是一个密不透风的蒸屉……
望斌躺在了床上,黑暗中传来沉重的翻滚声,像笨重的石碌在禾场上滑过,床板的“吱呀”声高低错落。一忽儿,又是低低的咳嗽,像风吹过树梢,像春天里破土而生的野草……
铁架床很小,似乎有些摇摇欲坠,两个人躺在一起就连翻身都很困难。望斌搂着海棠瘦削的身子,感觉像一团薄薄的旧棉絮一般轻盈,海棠却扎在他的怀里轻轻抽泣……
“斌子!你把玲子和春草害惨了……!”海棠的眼泪像连绵不绝的梅子雨,簌簌而下,濡湿了望斌的胸襟,然后,又像秋天的露水一般冰凉。
“……怪不得上次在玲子家看到她公公开的那副药呢……”望斌似乎有些恍然大悟,好多的事,总是有待沉淀过后才能分辨得清楚。
时间似乎缄默了,隔壁老王的床铺上就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像老鼠在噬咬黏米,既而,床板也“吱呀”地响了起来。海棠轻轻地捅了一下男人的肩,紧接着手就动了一下,像一个绵软的耙子,抓住了男人宽厚的胸肌, 顺势摩挲了一下。
“呃!真舒服呀!”望斌几乎要颤栗起来,他感觉神经末梢似乎轻轻地打开了,血液在身体里欢快地流淌,连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他轻轻捉住了海棠的手,那手是干涩的,带着一丝惶惑和悸动。不过,那手很快便润滑起来。他的手便化作一条湿热的犁铧,在女人干瘪的手心卖力地耕耘。那手长期缺少养分的缘故,失去雨露冰霜的滋润,就自然而然地萎靡、退化了。他轻轻地摩挲,细细地呵护,感觉那层薄薄的皮肉似乎膨胀起来,像一个热气球,温热而滑润……
“男人和女人的交流,真能滋生出奇妙的感觉!它让男人知性,又让男人魂牵梦绕,欲罢不能……”望斌想。
海棠有了阳光雨露的滋润,身体似乎活泛起来,她的脸色红润,笑靥如花,皮肤也变得白皙。不加班的时候,她穿一件鹅黄色的风衣,内着紧身小褂,身体的曲线玲珑凹现,走路都带着风。
一天闲聊时,她告诉望斌:“老公!车间里的小姐妹还以为我没结婚哩!更逗的是,居然有一个小男生还说要请我出去吃宵夜,看到我时,脸儿红红的,像抺了鸡血……!”
说这话时,她的尾音拖的很长,轻言慢语,似乎娇嗔无比。
望斌笑着说:“看样子你还很有杀伤力呢!一俊遮百丑,可别红杏枝头春意闹哩……!”
海棠说:“就你小气,人家只是说个玩笑话么!”
这段日子,望斌感觉自己似乎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