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疏又显蹩脚的刀叉,夫妻俩有些不知所措。他们都是第一次吃西餐,完全不知道规则,就像小学生不懂得排列组合,函数运算。旁边,静立的侍者抿嘴而笑,似乎露出鄙薄的眼神。
望斌有些恼火,但又不便发作,他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番,发现人们都在用心地品咋,没有人关注他的窘迫。音乐声又一次奔袭而来,这一次是一支孤独的萨克斯,清郁的节奏,泛起人朦胧的乡思。他拿起桌子上的高脚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红酒。清凉的酒汁是良好的镇定剂,他感觉一股甘爽的微风轻拂心田,内心的积郁水乳消融。
望斌和海棠拿着刀叉在盘子里绞和,叮叮当当的声音,像一阵悦耳的山泉,许多人侧目而视。两人犹自忙碌着,不管不顾,一些红红的酱汁浸润了盘身,然后又向桌面流淌,像盛开的牡丹。
没多久,两人终于彻底干净地消灭了牛扒,连垫底的土豆都一扫而光。只是对那两盘沙律,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兴致,那五彩缤纷的颜色,完全是做作,就像国人侍弄已久的凉拌菜。
一会儿,蛋糕上来了。巴掌大的一块,像几片菊花,缤纷络绎。奶酪的幽香,沁人心脾……
两人从餐厅出来的时候,满月挂在了中天,红红的颜色,像月娘披着的坎肩。这时候,夜色阑珊,中秋节也随之没落到黑夜里,无声无息,白昼的喧嚣就像梦一样飘渺,油蛉和蝈蝈随之演奏它们的天堂协奏曲,若无其事地像模像样。
两人相携着往前走,月光如水一般的空濛,街道上芒果树的阴影拖的很长,一堆一堆地趴在地上,鬼魅一样,碎碎的叶片洒落无数的斑点。风吹过时,汇聚成一团,就像千手观音伸出的无数双手掌,仿佛随时会张牙舞爪地站立起来。柔和的夜风在树尖奔跑,树叶小声地喧哗, 偶尔窃窃私语。随着两人的脚步,车水马龙的声音、霓虹灯的妖娆渐行渐远,高楼的暗影像一面黑魆魆的山脊,没头没脑地镶嵌在一堆古色古香的水彩画中。
望斌拉着海棠的手,静默地行走,他的体内,燃烧着炙热的地火,汹涌的岩浆,随时要喷薄而出。路边的小石子,在他的脚下踢沓作响,就像一曲交响乐的前奏。
前方,是一块巨大的工地。楼宇已经竣工,黑暗的窗口,像一张张鲨鱼的嘴巴,闪着浪漫的血腥。月光下,一排尚未拆迁的工棚静静地矗立,白亮亮的屋顶,像一张张柔软的床幔。
望斌说:“老婆!这里挺安静的,进去坐会儿吧!”
海棠说:“黑灯瞎火的,有么子好坐的?”
望斌说:“走嘛……!”
海棠的手汗涔涔的,腰肢水蛇一般扭动,朦胧细致的脸庞,温柔的像夜来香。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踱进了工棚,眼睛尚未适应黑暗的樊笼,那黑暗的更深处,忽然钻出几只夜鸟,扑楞楞的袭来,闪着金属的悸动。
海棠“喔唷”一声尖叫,她感觉一股阴风从头顶掠过,鬼魅的呼唤,让她难掩惊恐。她的一双细手,紧紧地箍住男人粗壮的腰身,指尖,渗入男人的皮肉。
望斌好久才适应了黑暗,他驻足观察:屋内很暗,明亮的月光从破了的石棉瓦屋顶漏下来,无数的光柱,像无数条柔和的水波。他抬头看屋顶,找寻那些正被月光穿越的破洞,老鼠在瓦楞上嬉戏,发出唧唧唧的连绵不绝的叫声,它们像成串的冰糖葫芦一样首尾相御,互相追逐。月光投射到老鼠们的身上,光怪陆离,时隐时现,像一群幽灵在地狱里游荡,做着花里胡俏的行为艺术。
屋子里显得杂乱无章:碎纸屑、瓦砾,烂棉被丢弃的到处都是,像一个巨大的垃圾堆。屋子中央,用砖石垒起一个硕大的灶台,黑魆魆的,散发出腐蚀的霉溲味,更像是一个天然的大坟场。地上的老鼠更多,它们闪着绿莹莹的黑眼睛,成群结队从你面前走过,一点儿也不在乎你是谁。
望斌扒开流淌在他身前身后的月光,做了几下深呼吸,他感觉有一种冒险的危险游戏正在他的心里形成诱惑。四周很安静,你能感觉到月光泼洒在身上时发出的那种咝咝的声音。他猛地剁了一下脚,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屋顶上的老鼠吓得吡哩啪啦往下掉,弄出满屋子的灰尘,像下了一阵老鼠雨。老鼠们一边吱吱的叫着喊着一边四处逃遁,吱吱的叫声此起彼伏,就像谁在撞响地狱的丧钟。好像过了挺久,屋子里再度回复到平静。
海棠鼻孔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好像卸下了满腹的疑虑和惊悸。望斌偏过头,发现海棠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像在品咂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激情。霎时,望斌体内的欲望如野草般漫生,身子便轻轻地靠过去,他发觉自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