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甚众,有男有女。他们嘻嘻哈哈,在海棠面前打情骂俏,缥缈的身影,仿佛群魔乱舞,晃得海棠眼睛发花。最让她记忆犹新的一次,胖子居然带着一个妖冶的女子过来。那女子嘴唇腥红,像一抹盛开的山杜鹃。那天,胖子穿着黄色的风衣,脖子上缠着一条白围巾。两个人站在一起,恰似天造地设,完美搭配。胖子向兰苑走时,女子说:“怎么能挑兰草图咧?真没有眼光,还是梅苑好,梅花三弄,最是销魂——!”说着,撺动屁股,便往梅苑走。那晚,胖子和女子在梅苑呆了足足几个时辰,流溢的音乐,叫他们如醉如痴,还真应了歌里的台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前段时间,胖子竟然来的少了,这让望斌很是惊诧。追问之下,胖子脸上布满风霜,说是工程款尚未拨付,手头有些捉襟见肘。望斌哈哈一笑,道:“即便是老乡,乡里乡亲,赊欠一些也无妨呵!”内心,望斌只是不想失去这尊财神,已经到手的鱼儿,复又溜走了多可惜。而今,生意渐趋冷清,能有人撑一下门面亦未尝不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胖子来的愈发勤便,有时带着他的客户。几个人在兰苑意味深长地聊着生意经,缭绕的烟雾,遮天蔽日,像一阵腾空而起的狼烟。那日,胖子罕见的给望斌看了一摞盖着红戳印的文件,那是一份建筑施工的资质证明。
后来,望斌又跑去工地逛了一圈。胖子的工地和餐厅隔着两个街区,是几栋在建中的楼房,巨大的身姿被绿色的安全网拦着,就像披着薄纱的裸女,暗灰色的水泥墙若隐若现。许多工人,穿行在摇摇欲坠的竹架板上,仿佛玩着跷跷板。蓝天下,吊车伸出硕长的手臂,无声无息地飘过来,从望斌头顶呼啦一下蹿过去,把他吓得差点瘫倒在地。在望斌的想象里,这些楼房都是滋生温暖的小巢。竣工后,将穿上时尚的玻璃幕墙、彩色瓷砖铸就的华服,它们由此身价倍增,像雍荣华贵的妇人,仪态万方地装点城市。内心,望斌多么想拥有这么一个温暖的窠臼呵,它能遮风挡雨,湿润流浪人的身心。可是,现实生活中,它又是一片流离的浮云,可望而不可及——
胖子大约看出了望斌眼里的迷离,他说:“兄弟!我这房子建好了反正也要出售,不如,我先给你预留一套,算是消抵餐费吧!”
望斌一愣,随即有些兴奋起来,就像垂死之人,忽然注入了一支强心剂,发现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倏地出现美丽动人的海市蜃楼。这可是一笔相当诱人的买卖!
“当真——!”
“那还有假!”
城里的道路烂的快,总是掘了建,建了掘,反复地折腾。那些深褐色泥土在地底下沉睡的太久,似乎很不安分,一旦露出脸来,暴露在俊朗的阳光下,就开始兴风作浪。地表就总是沉陷,有些不堪重负。这不,红岭路和建材市场的交汇处又开始轰轰烈烈地基建,灰褐色的地表被掀起来一大片,挖掘机的轰鸣震天动地,搅得人耳根发麻。
晚上,有个工商所工作的战友过来了,他可是好久没来光顾了。一番酒酣耳热之后,战友说:“哥们!告诉你一个秘密,红岭路这一段商铺马上就要大规模动迁,市长办公会议都已经敲定了,早作决断吧!”
这个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夫妻俩不禁有些惶惶然。
海棠说:“早不来,晚不来,要是拆迁了,我们捞不到一星半点实惠,只是便宜了房东老板——!”
望斌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呵——!”
两个人正说着话,小倩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叔!玄妈!妹妹手脚抽筋,不知道怎么样了?”
两人心中惊惧不已,就急急忙忙跑了过去。明亮的日光灯下,傻女儿躺在床上痉挛着,双目紧闭,口吐白沬,已经不省人事。海棠眼角蓄着泪,抱起女儿柔弱的身子大声呼唤,就像赶尸人情急中喊魂,孩子依然没有一点反应,依然手脚痉挛。
先前,夫妻俩带孩子到省城检查时,老大夫曾摇着头:“这孩子命苦呀!产后脑瘫,已经无可救药了,当下只能维持她的生命!”
两人听罢犹自不信,命运不会如此捉弄人吧?秋水无情,他们的内心似乎更加坚韧。凄风苦雨中,两人带着孩子北上南下,找遍了无数的偏方,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这可如何是好!——老天爷呀!”海棠放声怮哭。
“别嚎了,送医院要紧!”望斌吼了一声,海棠这才清醒过来,
冬夜的小雨里,两人抱紧了孩子,“咚咚咚”一阵小跑。
夜,漆黑一团。妇女儿童医院手术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