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
更多的时候,根生发现师傅的要求近乎苛刻。他拿来刨光机,目光威严,一下便将根生辛辛苦苦打磨多次的家具表面刨的一干二净,说这样更胜一筹。根生不便分辨,也不便探究,只得依葫芦画瓢。有段日子,师傅吩咐根生将家具旁边的花纹也要打磨滑润,这就需要他加班加点地工作。那时候,寂寥的车间就剩下他们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忙碌着,水银般流泻的时光里,夜虫的叽咕越发清澈。
晨光曦洁,又一个白昼来临了,根生懈下一身的疲惫,一头雾水走在厂区宽阔的操场上。阳光很灼热,缓慢发酵的空气,让他昏昏欲睡。他的脸膛黑红,身上油渍斑斑的工作服满是碱花,脚上的那双白色的运动鞋看不出经纬,右脚尖还露出一截小指头。前方,几辆大货车来来去去,颀长的车身,笨拙的仿佛一头巨象。司机擎着喇叭,慢条斯理地倒车、出车。白色的斑马线轧在车轮下,上下班的人群只得折身而行。
根生嗅到一股浓烈的烟尘味,淡紫色的雾岚,在流淌的日光里盘旋。他感到自己的胃无可名状地痉挛了一下,早上刚刚咽下去的酸粉,几乎要冲破喉咙,喷薄而出。他努力地咽了下口水,喉管悸动着,将肚里的糟粕打压下去。
再往前行,就到了货场,横七竖八的装箱家具,慵懒地瘫软在地,白白的泡沫心儿随风飘散。几台油压叉车嗡嗡作响,像一片忙碌的蜂群。它们前后左右地蹦跳,伸缩自如的长臂,尖利迅捷。一下子便拎起一箱硕大的纸箱,飞快地往货柜车的吊塔上送,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热火朝天的场面,时刻感染着根生,他咧开嘴憨憨地笑了。一直以来的加班,似乎得到了很好的诠释,他的心中还荡漾着些许成就感。这时候,他碰到了搬运组开叉车的老乡小王。小王是跟他同一天进厂的,兜里揣着一个驾驶证,好像有些大材小用了。
“下班了?”小王跟他打招呼,蓝色的头罩,飘荡在温暖的晨风里,遮住了半边脸庞,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