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番离京,去往江南,少则几月多则可能需要一年。
因为有要事在身,本就劳心费时,若是事情发展不好,那岳广陵难缠些,这归期可就真是遥遥无期了。
虽然她的能力和心量非同一般,但是他这心里却还是挂念的。
没有小看她的意思,他与拾泠相识也不过几年,从前对她没有这般心思的时候,对于她的任何处境他都心态平静。
但是今夕不同往日,就像她说的,许多人都只凭这眼目来断定她,可他会从另一种角度来来看她,好像她做的什么事情都很有她的道理,而他总会做到像理解自己一样去理解她。
刚刚她说的那些话,他又怎么听不出其中恐吓的意思。
她想告诉他什么呢?或者说她是警告他什么呢?
是她真的蛇蝎心肠、心狠手辣?还是听惯了旁人对她不好的评价,有些自暴自弃的认同了,认为所有人都会这么想她,不理解她。
如今拾泠碰着这么一个时常对她这么温柔的人, 她也不自信了,怀着坏心思,想吓跑他。
然后证明给自己,看,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没有人会理解你,他们只会凭着自己的眼睛看人。
再一个人默默在黑暗中舔舐自己的伤口,把自己的心封上一层又一层,这世间当真只有她一人,怀着孤勇和不甘存活一世。
一时之间,两人心思各异,但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脆弱的平静。
她走了。
瞽越缓慢的将目光放在已经空空如也的地方。
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会儿,再睁开的时候,已然恢复如常。
冷静平淡多年的人,如今做出这番举动的事情,让瞽越自己都觉着陌生。
果然是关心则乱。
最近是有些着急了。
拾泠这样的人,急不得。
想起刚刚的气氛和拾泠临走时的不悦,他心下有些懊恼。
他确实是生气,气她一走几月,什么事情都交代好了,但是她的计划里一点都没有他的影子。
也不是吧,还是有的,不是派人给你送钱了吗?
“……”瞽越。
一想到这儿他是更气了,居然这么想他,他是缺钱的的人,序音阁说白了是给宫廷培养乐师的地方,每年有大量宫廷收入。
除了这,他名下产业不计其数,涉及各个领域,只要她想要,随时奉上黄金万两,一切都由她差派。
但是,她居然把他对她的担心,看做是怕要不着那一点点工钱的着急。
真是气死人。
房间里的光线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暗,他坐的地方没有几分亮光,若隐若现的光线下,是他有些阴冷的脸。
犹如深井一般幽静冷厉的茶色眼睛里,忽然光芒一闪,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的色彩。
瞽越沉声道:“洵一。”
“在。”
……
此时天色已晚,周围一片寂静,深秋的天,偶尔只有一两声虫鸣。
咸安宫已四处掌灯,昏黄的光洒在石子路。
壬卜早已候着,拾泠接过密信,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了内容。
“果然。”
“信里如何说的?”壬卜皱眉道。
拾泠冷笑:“想必早就串通好了,这右相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江南灾害重大,无数穷苦的百姓每天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朝廷这次拨了数额不小的银子和粮饷。这右相怕岳广陵心太野,到时弄出大动静牵连他自己,特意提醒他收一收这狼子野心。”
“成均如何做?”
“密信找人送过去,不要打草惊蛇。”
“是。”
拾泠将即将离京的事情安排下去,末了才道:“你留在咸安宫,多多留意宫中的风向,必要时飞鸽传书。”
“是。”
“下去吧。”
壬卜抱拳行礼边退下了。
昏暗是光从窗户透过来,今日的月亮很圆也很亮,拾泠托起腮盯着它,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
冷白的月光撒在她脸上,平添了一抹恬静。
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敲在桌上。
深秋过后就是冬天了,此番离京,不知能不能赶到过年之前回来。
想到过年,她心里直发酸。
以前过年爹爹和娘亲还有大哥都会给她准备新年礼物,还有不少的压岁钱,年年都没有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