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沉上前两步,掐诀念咒,同时向着陈雨晚喊道:“上天!”
陈雨晚心领神会,便幻形飞在半空,盘旋在众人之上。
正当众人抬头之时,林暮沉飞身跃入敌阵,一掌狠拍在地,片刻后,大地爆破而起,崩起近一人高的土沫,不明所以的冥府兵卒皆被炸得翻飞起来。
十几个冥府军轰然倒地,随着爆发后的死寂,土地里开始升腾起黑黄之气,此便是林暮沉所用杀招——尸气暴腾。
陈雨晚从烟尘中冲出,飞身落在林暮沉身侧。
烟尘里,轮锯再次飞了出来,林暮沉看准时机投出一发铁钎,正扎在锁链的孔中,将铁索钉在了地上,轮锯随之砸落在地,一下子砍进土里。
后面的冥府兵再次冲了上来,林暮沉伏身在地,作势将要再次使出尸气暴腾,逼停众人。
双方对峙起来,谁也没有贸然行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伤口流出的血顺着后脊梁流下,滴在土地上。陈雨晚紧紧握着手里的刀,近来接连苦战后筋骨疲累,难以为继,一旁的林暮沉亦是油尽灯枯。
几个冥府兵身后,薛飞轮捂着伤口疼得咬牙切齿,看了看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暗道:“没时间跟他们纠缠,赶紧打发了吧。”
“行!人我放了!”薛飞轮喊一声,拨开兵众走了出来。
随后一队冥府兵押出连成一串的战利品,刚刚见识过地狱的人们,不知此刻是否还剩下求生的念头。
只听薛飞轮下令:“杀。”
话音刚落,十几名冥府军同时拔出鬼头刀,挥刀而下。
厚重的刀砍在妇人和姑娘们的身上,没有干净利落的处决,而是很随意的,只是砍在他们想砍的地方。
鲜血溅起来像是小孩子在泼洒颜料,显得活泼且有趣。
荒诞。
冥府军享受着,就好像是正在尽情玩耍的孩子们。
本该被掳走成为泄欲玩物的可怜人,却因为陈雨晚和林暮沉的营救惨死在了路上。
这样的改变命运,是否可以称作是善行呢?
被摧残玩弄致死,亦是染病痛苦而亡,还是在此地曝尸荒野,改变他人的死法算是什么呢?
或是再退一步,就算被成功救下,她们怎么面对以后的生活?在这样的乱世中,在这样的法外之地,手无寸铁无依无靠的女人该如何从头开始?是饿死街头,还是流落烟花,或是……
思绪在陈雨晚脑中旋转起来,最后转成了一片空白。
薛飞轮大笑着转身离开,带着兵众一起,消失在了黎明之前最后的夜色里。
林暮沉收起苦苦支撑的术式,坐倒休息。
陈雨晚刀掉在地上,顺势趴跪下去。
两人各自喘着粗气,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随后陈雨晚也向后坐去,仰头看着白茫茫的天边。
许久,两人不约而同地起身,默默离开,回了据点,安排人手,收尸。
事情告一段落,陈雨晚坐在椅子上,抬腿放在桌子上,嘴里咬了一根牙签。
“大梦才觉一场空。”他突然开口道。
林暮沉听了此言,也不接茬,只道:“今后又当如何?”
陈雨晚道:“来时如何,去便如何。”
林暮沉又道:“那萧姑娘呢?你若有心可抓紧。”
陈雨晚思量道,“去路迢迢,怎敢同行。”
林暮沉摇摇头,也不好说些什么。
又过了许久,陈雨晚一拍桌子,起身,只道:“上路了。”走的时候将斗篷后角扬得老高。
林暮沉看着陈雨晚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陈雨晚背对着朝阳而去,心中定下一个信念:斩断目力所及的黑暗。
黑暗在这个秩序有限的乱世里,是随处可见的。
而善良这项品质却没有因此变得可贵,反而只是让坚守它的人毫无意义地死去。
陈雨晚是相信善良的,就像他眼中萧玉晴所做的那样。虽然有些天真,有些微小,却也是在真真实实的爱着他人。
为了他们坚守的善良,陈雨晚想要将自己献身,以此尽可能让世界变得光明。
而在黑暗中潜行至今的,名为“影”的男人,已经找到了陈雨晚,就在他的身后。
“一心追猎着眼前之恶,却不曾想过回头。”
这是目前影给陈雨晚的评语。
沈世坤看着这张字条,见惯了“天命”的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