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游子思归,商人回乡,正是冬藏休养之际,郑晴琅却大张旗鼓买荒地盖起了房子。
一开始买地盖私塾的时候,她并没有想搞太大阵仗,想着像现在的村学一样,弄几间学堂就是了。
后面转念一想,这女学她无论如何都是要办下去,何不一步到位,先把地给买了,免得以后想要往外扩张都没地方。
于是,按照未来最多一千个女学生的设想,算上宿舍、操场等各种配套空间,她决定至少得买上十四五亩地。
可是,下坝村这几年的荒地卖得差不多了,要找这么大面积的连在一起、环境还符合她要求的地,不是很容易。
在村里挑挑拣拣许久,她最后选中了和下坝村交界的那一块,其中有六七亩地是上坝村的。
就这样,同两村村长坐下来商量卖地,手续一办妥,都不用工匠到场,她要盖女子私塾的消息也随之传出来了。
许多人听见这消息,第一反应都是自己听错了。
好好的“私塾”前面怎么会有“女子”两字?“女子私塾”教的是什么,实在是闻所未闻?
等闹明白这女子私塾的用处后,背地里念叨郑晴琅老糊涂了,有钱都不懂得花的,不在少数。
他们都觉得,真要盖房子,可以给村学盖呀。
下坝村的村学至今还在祠堂里办着,并没有独立的学堂呢。
其中,持有这种看法的就有薛家的几位族老,他们聚在一起商量后,都觉得郑晴琅此举不妥,希望身为族长的薛厚义出面劝说她改变主意。
薛厚义如今同郑晴琅这家的关系不错。
妻子钱氏、还有两个儿媳妇,都在三娘豆酱作坊做活,三人每月工钱加起来,比他们男人往常种一年水稻挣得都多。
还有,大儿子也在今年加入了薛家的车队,挣得也不少。
这种情况下,只要郑晴琅这一家不是犯上作乱,他薛厚义就是他家最忠实的支持者。
所以,听到族老们要求自己“指点”郑晴琅这个薛家主事人时,他很不给面子的拒绝了。
“人家办私塾,那是拿自己的钱做好事,又没花你们一文钱,你们上蹿下跳干什么?管她是给男娃还是女娃办的,只要对咱村里的娃儿好,我这个族长就举双手双脚赞成。”
那几位族老见薛厚义不中用,便撇下他,自己一伙人出马了。
一见到郑晴琅,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唾沫横飞相劝。
有的劝,“你办私塾,自然是好事,但给那些女娃娃办私塾有什么用?她们是能科举入仕,还是能为官做宰?”
有的劝,“子俊和子善考出来了,来咱们村学的人越来越多了,如今祠堂里显得也太局促了,若真要盖学堂,就当做为村学盖的,大家都念你的好哩!”
有的劝,“从来就没有什么女子私塾的,你好歹是皇上赐了节妇牌坊的,做事不要太出挑,免得人家抓你的错处,到时候闹得咱薛氏一族没脸哩。”
……
郑晴琅早料到会有这样一类人,对自己办女子私塾的行为指手画脚。
但她花的是自己的钱,办得的自己想要做的事,即便跟主流思想不符,也不违法乱纪。
所以,她对这些人的态度只有一个,你说你的话,我做我的事,谁也别想阻拦老娘!
于是,费了半天口舌的族老们,发现郑晴琅虽然没有翻脸,却是“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巍然不动”,偏生他们也没什么拿捏对方的手段,只得铩羽而归。
稳坐家中的薛厚义听到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暗地里跟妻子钱氏说道。
“厚德媳妇年纪大了,脾气也越来越好了,要搁她三四十岁的时候,指定大扫把将人打出来!”
钱氏白了他一眼,“你当她乐意那么坏脾气呀,还不是被生活逼的。要是她三四十岁就过上眼下这种日子,你瞅瞅她还用不用端大扫把赶人。”
薛厚义听到那句“被生活逼的”,不由得想起自己之前逼嫁对方的劣行,忍不住心虚了一下。
过了几秒后,方才感慨道,“好在呀,她前面的苦没白吃,你看,如今家业那么大,吃喝穿都不愁,儿子孙子也都懂事,只剩下享福了!”
钱氏点点头,顺着话题谈起了送孙女去上学的事。
只听她说道,“我的意思是,如今家里也蛮宽裕的,到时要是束修不贵,咱们就把几个孙女都送去那女子私塾吧,学个手艺傍身,以后更好谈婆家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