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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苟家坞

的竹简,乃是《尚书·周书·金縢》,大意内容为武王姬发罹患病症,周公姬旦祭祀上苍先祖,恳请代武王去死,翌日武王病愈,周公无恙。及至姬发千秋后,三监攻讦周公欲对成王不利,流言物议汹汹,于是成王缉拿周公,而同年之秋,谷物丰收之时,天降雷霆狂风,禾苗偃伏,国人恐惧,成王启金匮,得金縢之书,见周公愿以身为质,请代武王的祝辞,成王方知流言为构陷,哭泣诉说着自己的罪过,释放了周公。

纵是久任辅政与血缘叔父,也免不了遭受质疑,圣如尧舜亦需三年推心方敢谓相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真是诡谲而又脆弱,浑如列御寇里孔丘所言:“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那般啊,即便少许纯粹有如尾生的信人,最终也敌不过这廛世滔天纷拏的洪流,在其中扑朔迷途。

待这一篇读完,天色愈发暗沉下去,丝丝缕缕的黑暗从眼眶中抽芽而生,侵蚀着张伟清晰的视野。至来到这个世界上已近十日,即便境遇再如何吊诡阴森,张伟也只有顺应着环境克服障碍,他脑中尝不下几次计算过这时间,由昏暗暧昧至漆黑一片的转变进程大抵在一刻到二十分左右,他还有着充裕的时间去辞别师娘,回到脚店。

恰在此时,书房的门扉从外推开,师娘带来洗净的瓜果与清水来,张伟正好借机告辞,道:“不用不用,师娘,晚间我已吃得太多了,再吃不下了。”旋即又道:“将入夜了,师娘,我便先回去了。”究竟妇道人家只身不便留宿,师娘也未过多挽留,只是与他道:“家里的菜备得有些多了,师娘一个人也吃不完,明日你要是不忙的话,且过来陪陪师娘吧。”

张伟含笑应了声好,临别却又被师娘往怀里塞了一捧骏枣。正值黄昏近夜,镇上沿街玩闹的孩子们大多回到了家中,准备着用饭,镇上难得陷入了一派寂静之中。张伟一面捧着骏枣作餐后零嘴,一面沿着不规则砖石铺就的大道踏上归途,任眼眶中那簇不安分的幽影不住跳跃扩散着,终于在临近入夜时分回到了脚店。

暮色四合,脚店大开的门已合上半扇,堆放在门边的货件也被收拢进去不少。张伟脚力还算不错,听到的老人招呼声并未变成诡异的低语,也就笑着向老人道:“老爷子,这儿还有地方可住一个晚上吗?”

自个喜欢的后生还没地方安顿,老人当即就带着张伟往脚店后门出去,寻了个临近的土房。与意料中狭窄阴湿肮脏的小通铺不同,这土房已算得相当宽敞整洁,东西两边各是一方土台,北首与房顶则开牖与天窗用以通风散味。见张伟打量着屋中陈设,老人缓了会才拍着他的肩头,问道:“怎么,还不错吧?”

见张伟颔首,老人才进一步问道:“你以往都不在这边住的,究竟是怎么了?”也并非是张伟所介怀的话题,大抵成年人的世界里早见惯了别离,与谁分开绝交不过定义陌路,早不复年少时的兵荒马乱,大动干戈。随张伟娓娓复述,老人也不禁啐骂几声诸如不是个男人,白长胯下玩意的说辞。

为气力营生者终日碌碌,如不好生葆养,只会气血有亏,精神有损,老人作为过来人自是深谙其害,是以未多叨扰张伟,之后径留下一句教他好生修养,有事来隔壁寻老爹,便告辞离去。售卖力气过活终不比舌耕来得宽裕,这土屋里照明的工具除却自然光外,便是挂壁的一截松枝,随着眼眶里的黑暗越发浓重,苫盖住火光,张伟也就将其吹熄,依凭记忆在黑暗里摸索爬上土台就寝。

……

务工的日子委实乏善可陈,终日两点一线,像一只载运的牲口般枯燥地将货物来回往复循环。幸而这份单调的差事里,还有王老爷子陪他吹牛打屁谈天消遣,还有师娘静静陪伴让他得以享受温馨,以及越来越鼓鼓囊囊的行囊,才不至令他灵魂日渐枯萎无趣。

辗转三日过去,再有一天便是张伟一直巴望着的下弦,等尾市开办,采买完自己所需要的物资,再将食盐挂肉送还村里,也便是他启程离开的日子了。尽管那疑似陆浑戎的陆浩尝言晋国南方戒严,但人性的通病便是没彻底撞到南墙之前,还是不免怀疑其所言不实。

照例在外头练了几套锻炼耐力与夜用行路的把式,把自己造得一身是汗后,张伟才来到了脚店正门。这几日里,果如他在林中所听到的,各种来自离石、中阳、这个堡那个屯的青壮小伙们因不欲被知氏抓丁强行推上战场,纷纷南逃而来。

但人一多,自然好坏参半,好的是小镇复而鲜活起来,不少和兔子一样躲藏的小贩都一一从窝里窜头迸了出来,出现在街头白地摆摊叫卖,尾市也有了开办的冀望。可坏的吗,人力一多,竞争同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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