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客

繁体版 简体版
夜下客 > 烟海录 > 第十二章,第二幕

第十二章,第二幕

力一无是处的羸弱躯壳,恐怕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也许这便是他只为自身安危,窝在暗无天日的兽穴六日后的报应?张伟微微摇头,他从后世而来,深切地知悉传染病所含带的杀伤力与传播性,最知名者,莫过天花,结核病,以及披着“黑死病”之名的鼠疫,似非典所引发的肺炎与之相比,危害与杀伤数都算是较轻的存在了。

也正是因为知悉其害,他才要刻意支开一时幸免的小石头,让自己来照顾病患们。躲在岩洞的时日里多数时思绪放空,偶尔回神过来,忍受着孤独与寂寞的张伟会去思索自己的作为是有意义的吗?也许他从苟家坞的另一头去,就是光明的未来?也许他顺从赵氏的征兵,就不必忍受枯寂的等待?

但人生没有如果,人生是无数次多种抉择造就的当下。从他于苟家坞选择向北而去,从他几番劝说无果而藏匿进昏暗的兽穴,从他出于歉意一心照顾着乡人,所有后路便被时光吞没,他只能咬着牙继续前行。与其继续畏缩在黑暗里苟延,他宁愿在光明处燃尽,他不怕就这样感染,只怕所谓地拯救与陪护是可笑的徒然,毕竟这不是他的领域,发热也好,打摆子也好,咳嗽也好,高烧不退也好,都不过是外征罢了,他不会知道内部何处成为了病灶,也不会观察出什么样的病菌,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寄希望于自己和病患的自我免疫来苦捱。

将将熬到傍晚,石头因用过饭被他安排去歇息,独留他一人照拂病患。期间陆续有人醒来,有人需补充水分,有人体察无味而痛苦地低吟,有人被病痛折磨地辗转,张伟只能穷尽所能地递水安抚盖被子,将他们给尽量照料好。整整一下午,张伟滴水未进,加之饥饿作祟,不由浑身发软脑中泛懵。

呆坐着好一会儿,瞥了眼天色,张伟才揉着发昏的脑门,记起是时候饮水做饭了,只是当他走到厨房才发见瓮里空空如也,自己竟把带有干粮的包裹给忘记携带了。刚离开厨房,欲回厅堂去取行囊,脑袋昏沉的张伟便听到一阵吵嚷声,旋即是高亢的“我不吃,你做的怎么吃吗,我就要娘来给我做!”紧接着则是沉重的摔门声,张伟难得见到一向对情绪把控极好的小石头面带愠色。而他在路上一看到张伟,又勉强露出干涩的笑容来。

到底铁个被娇惯宠爱的的孩子啊,张伟以单薄的言辞简单地宽慰了两句石头,便率先回到正房,解开包裹寻索一遍。但他所遗留的都是些便于携带的干粮,诸如干饼挂肉炒奇等,即便以水泡软撕成条状也难以供病患进食,没奈何,他只得支使石头去杜大娘家的庖厨看看,有没有多出的米面。张伟则走向自己之前的居处,舀了两桶放了许多天的水。诚然,他更想去溪边打水,一方面水更清澈干净,一方面更能借溪流观察动向,但时间与眼眸中跃动的黑暗皆不允许啊。

他无奈地挑水回去,那头小石头却只带回了丁点面粉,为免小石头心系兄弟长辈,直面病源第一线,张伟仍带着他一同去了厨房。虽自诩为吃货清馋,张伟对烹调工艺的掌握其实相当有限,尤其在古代草昧的厨房里更是放大了他的缺点。万幸小石头替他完成了生火起锅的步骤,他只需筹划制备晚饭即可。

单独稀少的面粉也难以整出什么花样,张伟只好加水搅拌,将粘稠起来的面粉揉成面团,然后用手揪出一坨面疙瘩,丢进锅中准备做大锅疙瘩汤,等差不离足够所有人分量,他才收好面团,取了自己行囊里的盐斟酌着提味,静待大火慢煮。

等了一会,灶台下的火焰似是将灭,张伟从一旁拾了两根干柴,便要去添火,可刚蹲下身复而站起的动作却教他感到一阵晕眩袭来。终究还是营窟六日所遗留下来的毛病啊,似昨日便是他罕见的在傍晚时就昏睡的一天。

张伟只好慢悠悠地站起,强装无事,等待锅里的疙瘩汤喷发出米面的香气来。大约两刻左右,锅中终于冒出浓烈的香气来,张伟一一将疙瘩汤盛好,同石头一并走出庖厨。刚步入庭院,黄昏一阵风起,潜藏着的头疼伴着夜风呼啸蓦然在他太阳穴中引爆开来。咬牙强撑着吃了饭,喂了一众病患,近乎于虚脱不着力的状态逐渐在张伟体表中显现出来。

匆匆辞别小石头,摸黑走入夜色,张伟熟悉地回到了居处,将门窗阖上,就着盖好垫子的平头案躺下。几番放空心神,尝试拥抱黑暗息偃,可静谧的夜色里,跳动的心脏声与太阳穴扩散的剧痛不住搅扰着他,折磨得难以安眠,迷糊的他向无底洞般的夜色追问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痛苦呢?

万籁俱寂长夜无言,在自问与放空地来回拉扯中,张伟终于昏沉地入睡。沉睡中他再度看见方初那个浑噩的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