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的孩子们于尝过一口后,忽而就变得沉默寡言,面有难色。
是自个儿也有制作黑暗料理的潜质吗?他分明在烹调时品过滋味,一切都觉还好啊。可铁蛋却是率先忍不住,捂着喉咙便往水缸处跑,直到满满灌下一瓢后,方才徐徐回到原位上向张伟抱怨道:“先生,这也齁咸啦!”
张伟这才又尝了一口,细细咂摸,是品出些咸涩的滋味来。他承认,自个儿是有些厨艺不精,加之这老灶台起火温度不高,碱盐池盐溶解速度不似井盐海盐那般快,以至错估而多加了一两勺,但也不至于达到令人发腻的口感啊。是孩子们这些天里少盐的食物吃惯了,才觉着口感过重?
“石头,这菜味道很咸吗?”饶是石头这般伶俐人也忍不住颔首以应,铁蛋更是再矢口不提肥鸭云云,仿佛一经先生炮制,这上好的食材真要变成一道齁咸的盐水鸭了。“难以下口便不吃了吧,先生再煮些清淡的粥就是。”未想自己现世登坛,一如与某伸脚禅师唔对俗士般应用未圆4,徒赠笑料,张伟便不禁有些鬓角发痒。
可尽管滋味不佳,孩子们仍然恪守着贫家传家的家训,一点不剩地将食物给吃完。只是吃完过后,不免一个两个都要抢着争问溷厕在哪,好方便如厕。为孩子们指明了位置后,张伟径将陶盆拿去庭院冲洗。家常小事往往在外多觉顷刻即好,可唯有亲身去做时,方晓有多磨时琐碎。等陶盆一应淘洗干净,暮色已是浸染云霞,晚风带来一丝清凉,再将物事归类放好,去方便的孩子们也已一一归来。
终究彼此都成长了些许啊,铁蛋渐渐没了往日的娇气,无论往来都会先与自己报备一声,以免他人牵挂,才回到房间里享受着柔软的衾枕打滚。而石头作为穷人家的长子,也学会偶尔不再那么克制与含蓄,会任情地直抒胸臆,问询着自己,“先生一直没与我们说过这里是哪儿,但看先生这般熟悉,应是先生故人的家吧?”
“是先生的先生的家哦,先生在镇上屡受先生与师娘的照顾。”
“先生莫要伤怀,师公师奶定能好好的。”听着宽慰之辞,张伟却忍不住于他额头上留下一手刀。人小鬼大的,自个儿的伤痛还没来抚平,便忙着来开解自己。再者说,自己脸上的表情真有那般浅显易懂,似因哀伤而不振吗?张伟不禁以手捂脸,似和面一般把情绪尽数敛去,不显波澜。
捂着额头,按摩着痛处的石头隔了半晌,又瓮声瓮气地问道:“既然这里是师公的家,那先生,这里有藏书看吗?”因敲打戏谑而情绪稍稍好转的张伟也扬起了笑意,答道:“当然了,似先生这等博学之士,藏书可谓相当丰富。”
张伟一面说着,一面已领着石头走进东边的书房里,熟门熟路地为他点燃烛火,拣选起阁子上的书籍,并问道:“想看些什么?”
“那,先生,这里可有关于医术的书籍吗?”虽然阁子上的书籍是由张伟亲手一卷一卷放置上去的,但当时师娘又催他用饭得紧,故而不尝摊开翻看内容,目下便只得逐一翻找,奈何寻索许久,也犹未看到简册上刻有黄帝内经灵枢素问等字眼。
毕竟这才是常理啊,似《黄帝内经》这般如《周礼》一样众说纷纭,成书年代不定的书籍实在无迹可寻,而类似巫祝医官的个人手稿也难以在乡曲寻获,恐怕只有等到日后百家争鸣,医家行道,扁鹊秦越人书下《难经》之后,医官才能渐渐打破太医与区域的局囿,游方传道使医学更为普及,令郎中大夫广泛存世。
只是以张伟的认知而言,想达到这样的境地,还需时光千年砥砺,方能呈现。
“是没有吗,先生。”枉自一顿夸口犹寻不到,对着小脸上隐约有些失望的石头,张伟还是微微颔首承认道:“是啊。为什么会想看医书呢?”话方落点,连张伟自个儿都觉得问得相当业余白痴,但凡对人体稍有认知,便能明晓人类为何会自然而然地去规避起二次伤害来啊。
“以前即使村里有人患病,也只能咬牙硬抗过去……而且,我想,只要我懂得医术,就能拯救大家了。”是拯救而非避免吗,真是相当不错的辞措与高出自己一等的觉悟呢,张伟忍不住将他的黑发揉乱,并约定道:“往后先生定会寻些医书给你的。现在吗,你要是想看什么,或觉着什么有趣,就踩着小几找出来取下看看,先生先离开一会儿。”
说是离开,张伟却是坐至阶前,任晚风徐徐吹拂捎带,将暮色的卷帙漫漫向东边铺展开来。见得铁蛋房间里的光焰熄灭,张伟才从台阶上站起,走向庭院,开始起了必要的挥拳与闪避的锻炼来。
记不清具体多少次之后,张伟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