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袍也脏污了不少。而当张伟看向祁柘时,对方也察觉到不远有目光窥探,遂定睛看来,却见是偶遇的故人。
他大方自然地挥了挥手,倒让张伟有些却步,之前已让对方破费,再接近反显得自己别有用心,只是在他迟疑的片刻,祁柘已爽朗地走近一行身前,更熟稔地揉起铁蛋的发,“几日不见,看来你们景况还算不错。”
对方都舍得出声,张伟也不吝浪费那点体力,回道:“全仗恩公相赐。”祁柘微微摆了摆手,洒脱道:“危难之中,合该互帮互助,莫唤我恩公了,我痴长小兄弟个八九岁,叫我祁兄即可。”张伟也不矫情,“如是,多谢祁兄襄助了。”
祁柘虽落拓失意,犹不损风骨气度煦如春水,他豁然一笑,问道:“还不知几位姓名?”张伟才后知后觉地通报道:“在下姓赵,单名一个武字。这两个孩子,是我的学生,名叫……”他方想代二人介绍,可铁蛋却暗暗拽了拽他衣袖,似是产生了自卑心理,羞于禀告自己的贱名。觉察到孩子的羞赧与抗拒,张伟和祁柘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哈哈,就此揭过这节。
“说来冒昧,祁兄怎在此耽搁了,未往九原进发?”未想张伟所找的话头,恰恰是他们未能动身成行之肯綮。一谈及这个话题,祁柘面色不由低沉了许多,喟叹道:“实不相瞒,昨晚我们家巡夜值守的护卫被其他几个难民给掳走了。”
祁柘的话无疑如一记清越的警钟在耳畔叩响,令张伟从朦胧的睡意中狠狠清醒过来。在荒原摸爬滚打几十日,原以为早就看遍了所发生的景象,可食腐类刻意混淆的举止,佯装成同病的模样,让他忽视了生物的习性和他们长久以来积累的底蕴。
食腐动物同样归属于肉食动物,且比起朽坏的腐肉,还是细嫩的鲜肉更具备吸引力,而比起饥一顿饱一顿的难民而言,吞食着同类的他们在体力层面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甚至能冒昧轻佻地说一句“优势在我!”
看着陷入了沉吟不语的张伟,祁柘也知所言实在骇人听闻,他清了清嗓子,郑重道:“独行实在太过危险,如若不弃,我想几位暂且加入我这边以共抗时艰。”张伟并未独断专行,而是以眼神问询着两个孩子的意见。
许是此前祁柘所展现出的性格与作风,两个孩子都没有什么抵触,铁蛋更是神情兴奋地点了点头,张伟也顺势接过对方的邀请道:“乐意之至,往后还请祁兄见教了。”对方爽快而利落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为人明快的祁柘立时道:“诸位且随我来。”言毕,径带着三人往自己临时驻地而去。
往东行了几十步,但见一颗枯树左近,环立着三顶稀罕的帐篷。“诸位稍等,我去知会一声。”言毕,祁柘便先行一步,钻入了靠北的那顶帐篷里。几句话的功夫过去,他便从中带出个稍长他几岁的青年,回到张伟附近,为众人引见道:“这位是我兄长,祁檀。这位小兄弟是赵武。”
祁檀一看便是家世教育良好的贵族子弟,即便张伟等人久历风尘,满面尘灰,其也未有丝毫小觑,恭敬地拱手见礼,道:“舍弟粗率,有劳各位仗义襄助了。”张伟连忙学着对方的姿势,回礼道:“患难之时,理当同舟共济。”见张伟谈吐非比寻常,似是上过庠序,祁檀的目光不由在他身上多逗留了一会儿。旋即,又察觉自己眼光颇为冒昧,立时以一笑缓和氛围,温声道:“诸位,请。”
随着祁檀地指引,一行走入简陋的营地中。那三顶帐篷如鼎之三足罗列,中部则摆放着搜集而来的木柴与石块,组成了简易的篝火与烤架,篝火上更置着一只青铜小鼎为炊具。看着眼前升起的袅袅炊烟,张伟赫然明了他们会被食腐的难民盯上的原委。举步维艰,挣扎在生命线上的人们能获取到食物,都算是天可怜见,若有幸获取到自然生冷不忌,而这些人却享有着热气腾腾的饭食。往昔也还罢了,在这荒原之上,人与人之间的参差犹然不啻霄壤,招致敌视与眼红而转换为行动也就见怪不怪了。
“诸位应该还未进食与歇息吧?”祁檀一面看着众人的脸色说着,一面在鼎中舀了些热汤,盛于簋中,率先分给了两个孩子。“我们留下的簋只有了两口了,让幼者先食,阁下应当不会介意吧?”有道元士三鼎两簋,照其说话的架势,恐怕祁柘祁檀这两兄弟的家世还在其之上,这算是托铁蛋的福抱到了大腿?
“无妨,无妨,能喝上口热汤,已是积善余福了。”好不容易有幸喝到一口温暖的热汤,两个孩子都珍重地咂摸着汁水与味道,直至四肢百骸蔚得一片融融和暖,方不舍地交还给祁檀作为食器的簋。
祁檀又盛了一口交与张伟,待放下铜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