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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析骸

瓞贴近。

而张伟囿于身量,只能在后方注目着两个孩子进行着危险的举动,暗自揪心。诚然,他并不甘于只在后方祈愿两个孩子安然无恙,也在追踪着他们的身影移动,准备随时照应,但相比起他们虎口夺食的危险举动,自己的职责实在是太过轻松。而就在这束手无策之际,蓦然福至心灵,为对方着想促使着张伟展开了行动。

后方陡然有人开始推攘,刻意搅动人群,立时有机警的人以不逊的目光狠狠瞪向张伟,示意其退让开来。但张伟仿佛为瓜瓞痴迷,如聆马耳东风,依旧我行我素地向前推挤,他教而不改地举止终于惹恼了几人,径转过身来对他怒目而视,推推搡搡。

趁着张伟闹出的动静,两个孩子飞快地向着发蔫的瓜瓞靠拢,借着注意力大部被转移,他们终于悄然匍匐到瓜瓞不远,而不时以余光瞟觑的张伟,也适时被一掌推开,趔趄倒地,然后痛叫起来。凭靠着凄恻的哀嚎,略显浮夸的演技终于引得绝大多数人将目光游移过来一瞬。

倚仗着先生营造的破绽刹那,两个孩子果断地折断连绵的藤,抱起瓜瓞飞也似地向前狂奔。那声痛呼究竟无关痛痒,人们很快就将目光转移回来,当看到原本还剩五六个的瓜顷刻间少了仨个,前方还有两个孩子正步履匆匆,谁还能不明白上了恶当。当即就有人要来拿适才大呼小叫,瘫倒在地的张伟。谁料张伟见机得快,心知自身全为两个孩子拉扯作障眼法,自个方一倒地,不问成败,便使懒驴打滚就地翻身,与孩子们会和去了。

偏偏偷瓜又没偷全,余下的仨个瓜瓞让一群人进退两难,追无异将剩下的瓜拱手相让,不追又是一团火窝囊堵在心头。而趁着他们迟疑的片刻,三人一顿撒丫子狂奔,不吝体能下,早将身后的众人甩得杳无踪影。

刻意从晋国公室修筑的驰道上偏离,择了块暂且无人的僻静地带,三人就地坐下缓着粗气,看着彼此仓皇,犹有余悸的脸,逃出生天的三人不由笑得前仰后合。笑过之后,铁蛋从怀中取出被焐热的瓜瓞递给张伟,顾不得瓜皮与味道如何,三人就此抱着营养不良的果实大口啃起来。

吃得汁水淋漓,肚腹一阵快慰后,三人又继续短暂的休憩,再上路时,四围已是晦暗的晚景,唯有天边在东的月宫散发着微弱的光华,照亮着幽昧的长夜。眼中的幽影覆盖的时间,好像又有了长足的削弱,每当午夜时分才会于张伟视界中复苏苫盖。但探究是时日变迁,还是劫难迫近的原委,于他早已不再重要,比起探索这虚无缥缈的成因,不如脚踏实地去想想明天还能吃到什么以葆养性命,才更为关键。

以驰道为指明路线的道标,回到左近的原野上。相比起以往,于视野中能看到被遗弃的轺车或是推车俨然有了显著的增长,甚至偶尔还能看到奢华的板壁马车残骸,只是无论用来拉车的牛马或是走骡,一身都已化作主人们的给养,只在地上残留下一团被宰杀后干涸殷红的血迹。

为逃离饥荒与兵难,而屠宰掉代步的牲口,是崩溃的预兆,还是即将抵达的暗号?反正迟迟未能见到祁柘口中的九原山影,他们便只能搜索着途经的残骸,冀图找寻到糊口的食粮。

借着垂下的车辕,张伟独自踉跄地走进车舆里,可惜夜幕太过幽深,里头黑幢幢得一片,以至搜寻中的张伟只能耗费气力掂量着什物的轻重,然后掀开车窗的帘幕,借着影影绰绰的月华来窥探找到的物事。

搬过一件又一件,能豢养牛马,购置板车的果然是豪奢的主儿,里头不单有作为食器的簋(gui)和豆,酒器的尊与瓿(bu),更有礼敬北方的玉璜与代表身份的玉圭,以及满满一大摞刻有产地“韩原”的空首布同几把厚重的兵器,但可叹这些贵重的瑰宝,如山的财货,在保全性命的食水面前都变得然失色,一文不值,反而是体能沉重的负累。因此主家毫不犹豫地将其视作骈拇枝指,屏弃在了荒原途中。未搜寻到食粮的张伟同样也毫不留恋地下了马车,荒原之中,孔方阿堵不啻赘疣,若为贪念故,只会平白丧了性命。

似这般劳而无功的遭际,几日里总要有上一回,早已见怪不怪的张伟带着两个孩子又继续起了旅程。

空旷的原野,苍茫的天地,光秃的枯树,冗长的驰道,来来去去都是这几种元素构成的单调景象,足以令每个旅人的眼眸与精神都无比疲累。好不容易熬到浮云冉冉散去,熹微晨光润开,睡眼朦胧的张伟忽感身旁有人靠拢,定了定神,方才发觉是铁蛋切近,他伸出手指,指向了不远。

张伟凝神看去,才见他指向的赫然是有一饭之恩的祁柘,几日不见,他已是满面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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