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见兀自阴影丛聚,遂于心中默念“祓禊”(fu xi)二字。然而就算有言灵赋予,亦不可能凭空无中生有。其当即从草地上拔下一根野草,道:“兰草。”又竖起手指于唇间,念道:“柳枝。”
“忍着点。”随嘱咐声落,其就往张伟手腕上吐了口唾沫,并诵道:“春水。”祓禊仪式所需的三种道具俱已齐备,公孙龙先以春水濯沐,再以兰草洁藏,最后再以柳枝叩向骊珠,以达成最后一步的祓禳(ráng),骊珠中猬集的余影霎时如汤沃雪般消融无形。
不消公孙龙言明大功告成,张伟就已将意识倾注骊珠之中,恍惚间,若身临琉璃无垢世界,清虚无瑕琳宫,汇集其中的一念若蜻蜓点水,在瞬息中去而复回,脑海中已显现出清晰无比的使命与进度——搜集有关于隐秘的信息,16/19。还真能承袭前人的著述?只是令姬书夜与申星海付出归去的骊珠,丧失了绝大多数力量的代价,也只换来了一条的进展,在时限的催逼下,他又何德何能去获取另外三条隐秘?
不,也许他离开的指针,即是这位夫子高徒?
接连驱动言灵来更易名实,公孙龙不免精神委顿怠倦,然而正低头偷闲小憩间。忽感面上莫名炽热一片,抬首即对上那大傻子有求于人的目光,公孙龙实在架不住这般殷渥地凝望,遂主动挥起手来切断这热切的视线,不耐烦地问道:“那第二项又是何事?”
张伟遂讪讪一笑,“第二项即是前辈命我噤声之言,事涉此方天地隐秘即可。”不料此言一出,公孙龙立感其身上含藏的天外气息喷振,宛如腥氛汇集,再配上他他蝎蝎螫螫的态度,公孙龙立时勃然变色,倏地站起,疾言厉声道:“无怪尔身畔有沾染天外之童子护卫,原是奴颜媾和的奸徒!枉老夫还以为尔是仁人高士,竟还贼心不死,妄窃取我族机密吗!念尔于老夫有恩,且饶你一命,此前所言,尽如浮沤(ou),快滚!”怒声如雷霆乍惊,张伟亦未想到一涉隐秘便如逆鳞使老者反目。
待思绪稍静,其方意识到自己所为实与奸宄特工无异,仇寇大可一死当之,叛徒却防不胜防,老者必是遭过出卖而心有余恨。但让张伟更为介怀的是,老者方才在无意间言及的童子与天外。历受过独孤月的遗翰与姬书夜的日记与畴昔所闻,他已猜度出宣人强盛与嗜血的根由,大抵凡近圣几道者,经本格升华,登遐时于体内皆会形成类似于舍利一样,具备某种威能的物质,而在仙逝时又会析出,回馈于天地。然一如老者所言,出世于天外而不敌,此物质亦被‘讫’所浸染,再由形体化为髑髅随之坠落,形成石头拾到的那串珠玽般的存在,无时不以低语幻象引诱佩戴者吞服,沦为‘讫’的眷属及被腐蚀者。
老者所描绘的无疑是他心心念念,还存世的唯一弟子,石头。因此张伟没有顾忌其正处盛怒,直接跪伏在其身下,恭声问道:“老丈可曾见过一肤色黧黑,身材瘦弱,被人追击的孩子?”而正在气头上的公孙龙也懒得照顾起张伟的情绪,直言不讳道:“为天外侵蚀,遭同类反目觊觎,若无老夫出手,只怕死前想再见你一面都力有不及。”
在此世最后的牵绊随言语的快刀而斩断,张伟霎时如遭雷殛剜心,无力地松开拽住老者的手。尽管在句芒庙中,那段情绪低落的岁月里,他曾不止一次地梦见肉糜耷拉在骸骨上的祁氏兄弟与铁蛋,横死于兵戈下的师娘及王老爷子,脑海中更是频频闪过石头被那怪物追上残杀凌虐的景象,但一日未见死相与惨状,他便可以心安理得地欺骗着自己,还有一丝机会能逃出生天,还有一丝机会能安然无恙。
可随着死讯传达而来,万念俱灰下嗒然若丧,他又何必再编织虚假的谎言,无谓地欺骗着自己?于是蛰伏在体内的‘讫’骤然发散,如猛毒般流向四肢百骸,前所未有的孤单与黑暗猝然笼罩了心田。身心俱如槁木死灰般瘫倒在地,任凭骊珠显现出见证者仪式,7/9,孤独,及下方的“前不见故人,后不见来者,见证者的路就是这样一条孤独的穷途,我时而会想,所谓的见证,究竟是对眼前的写照,还是对往者的凭吊?真是,寂寞啊。”一次次绽放着华光,也未能唤回哀莫大于心死的张伟。
“讫”之类属有五,一曰荒骸,为噍类遇之立死所化。流毒遍布周身时无咎,至血肉消融为髑髅益加贻害。二曰遒尸,因性灵丧尽而唯从本能。筋骨若金石伉健无匹,非利器宝具不能斫之有损。三曰离人,袭遒尸之固,承夙昔之艺且慧心犹存,然休咎翻覆反为虎作伥,诛而无祸。四曰邪眷,除过往陶熔所长外,另有“讫”之威能加身,更踵武部分特性。杀之则有殃,土为赤地,天为瘴空,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