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棠棣没有卖惨的必要,她这几个月来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
“我听闻了你父亲的事情,”花棠棣将心叶重新端来的温水推到马姝雅身前,“你想必是为了你父亲的事而来吧?”
马姝雅点了点头,今日皇帝将马原下入大狱,显然有以儆效尤的意思,压根就没想瞒着她。
此事传得沸沸扬扬,马姝雅自然第一时间知道了父亲的遭遇。
“我父亲他不会做那种事。”
马姝雅摩挲着茶盏,透过升腾的热气,她从盏中清水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父亲为人忠正,从我记事起,他便耳提面命,教导我要成为正人君子。无论将来入宫为妃,还是嫁入臣子之家,都要忠于圣上、忠于本心,一言一行皆须光明磊落,清白于世。”马姝雅缓缓说道,眸中闪过一丝坚定,“我深知父亲的为人,他绝不会为了名利做下三滥之事,助李瞻阳舞弊。是以,这背后必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意图诬陷我父亲!”
花棠棣闻言一笑。
今日马姝雅漏夜前来,找自己吐露心事,想必是圣上并未透露出最后花贝检举马原之事。
“人心易变,你出宫时年幼,早早离开了崆珑先生,你又怎知他不会屈服于陈腐的世道呢?”花棠棣轻抿一口茶水,明明是劣等的茶叶,她却喝得津津有味,“纯才人,你在深宫这么多年,不会还这么天真吧?你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真不知道昔年有多少在外颇有名望的好官一朝落马,朝夕间就跌落青云吗?”
马姝雅攥紧了手中的茶盏,她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不断重复着:“不会的,父亲不会这样做。”
“皇命之下,谁敢弄虚作假?证据确凿,那位崆珑先生难逃罪责。”花棠棣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看圣上的意思,似乎要清算他的一切罪责,包括协助李瞻阳舞弊之事。圣上眼里揉不得沙子,三司会审之下,恐怕他不死,也会被流放吧。”
明明花贝也危在旦夕,甚至早晚小命不保,比马原面临的情况还险峻,花棠棣却能说出这样的风凉话,实在让马姝雅觉得不可理喻。
“太守大人就要被处死了,或许在明天,或许在后天,你身为他的女儿,不打算做些什么吗?”马姝雅难以遏制心头的疑虑,出言问道。
她等来的却是个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回答:“对啊。”
马姝雅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有女儿对亲生父亲见死不救啊?!
花棠棣对马姝雅的愕然毫不意外。马姝雅过来找她诉苦,是觉得二人相像,父亲都犯罪入狱,她们也都是后苑中的边缘人。只是站在花棠棣的角度来看,马姝雅太过天真、自以为是,自顾自地觉得自己能够和他共情,所以才冒着被违反宫禁的风险来探望自己。
只是,自己恐怕要让她失望了。她能理解马姝雅想要救下父亲的急切,却并不认同,甚至还有些出言嘲讽的冲动。
于情,花贝在她小时候任职边陲,很少来探望她,对她的母亲也不管不顾,间接导致了母亲的死亡,花棠棣对花贝实在没什么情感可言;于理,她不过是个被禁足的后宫嫔妃,越置喙前朝之事就越会让皇帝严厉处置父亲。
在“救父”这件事上,花棠棣想不到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也不愿出手帮忙。“父亲”对她来说,不过是情报链上的一个节点,就算花贝死了,也有其他花氏族人帮她调查宫外之事。
就算从今往后,世界上不再有“花贝”这个人,花棠棣的生活也不会发生什么改变。
从她出生开始,到十二岁入宫,再到封妃,最后到被幽禁梨芳庭......这一路,都是她孤身走来,没有依靠过“父亲”这根拐杖。
说难听些,自从有了太后作为倚仗,花贝甚至对花棠棣来说是个累赘。花棠棣心甘情愿做一枚太后手里的棋子,这枚棋子并不需要什么深厚的背景,花贝结识的官员越多,太后用起花棠棣来就越不顺手,皇帝也会对她有所忌惮。
所以,花棠棣不知道马姝雅口中“做些什么”究竟指的是什么。
马姝雅将茶盏原封不动地推到木案中央,收敛起脸上的忧愁,冷声道:“罢了,花修华便当我今天没有来过吧,这对你我都好。”
“慢着。”
花棠棣叫住了起身就要离去的马姝雅。
“你也应该知道,我无法助你解救你的父亲。”花棠棣道,“你今夜过来,无非是觉得你我处境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