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苏斐然深吸几口气，硬生生地将怒气憋回心底。

她心中默念：“太后是领导，我是职工，我要尊重领导，才能拿到月末结算工资......如果冒犯领导，我就要被扣工资......”

一想到拿到手里的钱有可能变少，苏斐然才继续老老实实地写了下去。

太后一看苏斐然突然老实，以为她是被自己震慑住了，不由得志得意满。

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空有一身反骨，没有足够的胆量！

既然慎言把你送来了，想必是让我好好调教你的意思。就让我把你管教得服服帖帖，看你今后还能在后宫搅起什么风浪！

不过，只是整理章程，还是管教得不够。若是想让她认识到太后的威严，还得下点猛药才行。

苏斐然这边手不停毫，目不斜视，耳朵却无端听见了太后有些沙哑的笑声。

“何事让太后如此开心？”苏斐然一边落笔一边问。

太后的笑声戛然而止，但笑容却依旧挂在她的脸上，“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

苏斐然一直写到日暮西山，太后斜倚在文椅上，依傍着暖炉，手捧着话本细细读来。期间，二人甚少交谈，因此相安无事。

落笔最后一字后，苏斐然估摸着也到了晚膳时间，是时候下班了。

“妾身已经将年节事宜尽数整理完毕，还请太后过目。”苏斐然轻声提醒道。

太后熟若无睹，继续盯着手上的话本看个没完。

太后不发声，寒霜和一干侍女也不敢说话。尽管她们都听到了苏斐然的声音，但还维持着之前侍奉太后读书的端庄姿态，一动不动。

苏斐然双腕酸痛，写着破东西把她写得整个人都烦躁得不得了。她一见太后有心怠慢，心里好不容易压抑下的火气又“腾”一下燃烧起来。

虽说她方才出演提醒时声音不大，那也是怕惊到了太后，要是给她老人家吓出个心脏病来，苏斐然也不好自处。但是整个大殿静得出奇，就算一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她说话的声音再小，太后也应是听得见的，不做出回应只是故意不想搭理她罢了。

苏斐然是嫔妃，总不能对太后不告而别。所以，她用正常人之间交谈的音量又说了一遍：“妾身已经将年节事宜尽数整理完毕，还请太后过目。”

太后依旧沉迷话本，默不作声。

“太后！”苏斐然咬字重了些，声音也陡然拔高了八度，中气十足地喊道，“妾身，已经将年节事宜，尽数整理完毕！还请太后，过目！”

好好的一句话，愣是被苏斐然喊出了阅兵的气势。

寒霜和寒潭要不是得装作看不见，她们都想用手堵上耳朵，隔绝琉容华的声音了。

然而，太后定力惊人。哪怕苏斐然喊声如此之大，足够震耳发聩，太后铁了心要冷落她，依旧不理不睬。

苏斐然内心冷笑，太后手中的话本，不过是她当初在宫内说书时，某天林岫青心血来潮，首次尝试抄录的处女作——《五百四十生五百四十世一百八十里桃花》，哪里有那么引人入胜？

这本话本，往好听了说是处女作，不好听便是半成品。

苏斐然说书时，总是加入不少演绎的成分，因而听众不会觉得乏味。但若将她所讲的故事原封不动地写成话本，少了动作与神态的生动描写，阅读起来未免寡淡无味。林岫青第一次转录话本，尚不熟悉其中的门道，许多地方描写得生硬浅薄，实在称不上精彩。

正因如此，苏斐然与林岫青都将这本当作试验品，并未署上真名，只撰了个笔名“临素”，然后托人将其送往宫外书摊试水。

果不其然，《五百四十生五百四十世一百八十里桃花》在宫外只博得个“选材新奇”的名头。人们不过是出于猎奇才买来翻阅几页，并未掀起多大波澜，远不及后来林岫青痛定思痛、精心转录的《霸道掌柜俏小二》那样一炮而红。

《霸道掌柜俏小二》一经问世，京城中顿时洛阳纸贵，人人手不释卷。书中情节新奇，引人入胜，迅速风靡一时。由于太多人沉迷此书，不少私塾为防止学子分心，竟将此书列为禁书，严禁学子传阅，违者当众销毁。可即便如此，私下里仍有不少人偷偷传看，甚至不惜以高价求购一读为快。

林岫青对《霸道掌柜俏小二》十分有自信，因此直接将“琉容华”作为作者之笔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