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宫里万籁俱寂,只有寒风偶尔掠过廊下,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花棠棣与心叶披麻戴孝,静静跪在父亲的灵位前,微弱的烛光映照出两人的身影,投在黑漆漆的地面上。香炉中的香烟缭绕,似有似无地升腾而起。
今天正是花贝的头七。
心叶一手轻拂过香炉,另一手扫去案上纷落的香灰。她犹豫片刻后,低声道:“主子,老爷已去七日,宫里虽不许烧纸钱,可老爷冤死,咱们总得让他在地下有个用度。不如,咱们今晚给他烧些吧?”
花棠棣静默良久,心叶也不敢发话。片晌后,花棠棣冷冷抬眼瞥了她一眼,冷冰冰地说:
“你要是想跟他一起死,也别带上我。宫里规矩森严,咱们能祭奠父亲已是圣上格外开恩,他已容忍到这个地步,岂能再容你我随意烧纸钱?再说,父亲死了便是死了,阴阳两隔,纸钱又有何用?你以为烧了,地府真会按礼收吗?不如省省这心思,少惹麻烦。”
心叶听罢,眼眶微红,颤声道:“可老爷是冤死的啊!主子......若不是那些阴谋诡计,老爷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花棠棣眼皮都没抬一下,冷笑一声,讥讽道:“冤?他一点也不冤。当年母亲受尽折磨,他袖手旁观,不闻不问。如今他不过是在偿还自己欠下的债罢了。这世道,欠债偿命,天经地义,哪里来的冤屈?不过是自作自受。”
心叶被这话堵得一时无言,眼中泪光隐现,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她抬手又点燃一炷香,沉默不语。
花棠棣却没有停下,语气依旧冰冷无情:
“不过,父亲虽死,却也不能毫无价值。至少他死了,还有些用处。纯才人做事喜欢瞻前顾后、畏手畏脚,若是她见父亲这般下场能有所觉悟,兔死狐悲,那他这一命也算死得不冤枉。她若聪明,就该快些行动,省得崆珑先生熬不到重获自由的时候。”
心叶心头一震,低垂着头,心中却满是五味杂陈。
她不敢多言,打扫完香案,便跟随在花棠棣身后行礼拜祭。
主子心中早有打算,她再多说无益。
......
深夜,紫宸宫内。
烛火摇曳,映得正殿四周光影错落,马姝雅与林岫青对坐在软榻上促膝长谈。
近些日子,二人比从前见面更频繁了,不过她们平日里早起早睡,甚少像这样一同捱到深夜。
“纯才人,该是就寝的时候了,还劳烦你这么陪我。”林岫青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微笑道,“你这么费心,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想送你些什么,却又显得生分。”
马姝雅手中正绣着一个香囊,头也不抬,柔声笑道:“琉容华不在,娴妃娘娘独守宫中,定觉得寂寞。妾身自然应该留下来陪伴,娘娘多虑了。”
林岫青眉眼间掠过一丝幽然,轻声叹息,
“寂寞是迟早的事。就算琉容华没被太后叫去使唤,等她被封为妃子,岂能继续蜗居在紫宸宫?早晚是要搬出去的。如今她不在,反倒是常事了。”
听林岫青说这话,马姝雅放下针线,抬眼望向林岫青,眼中笑意浓郁。
“封妃的传言不过是闲言碎语罢了,娘娘又何必为此忧心?这事还没影呢,您现在担心得太早了。”
“传言虽不尽为真,却也好似水中的倒影,一切皆是有迹可循。”林岫青却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若真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又怎么会传出这种话呢?”
马姝雅眉头微挑,宽慰的声音依旧柔和:
“娘娘不必忧心。如今娘娘有了身孕,皇帝向来重情重义,若考虑到您的感受,未必会封琉容华为妃。再者,宫里的人都觉得琉容华重情重义,她若真要封妃,却如此坦然接受,怕是连她自己也会过意不去的。”
林岫青浅笑了一声,“我当然盼着她好,若真要封妃,就算把我的福气分她一半,也是应该的。”
马姝雅握着绣花针的手微微一滞,随即笑道:“娘娘心善仁厚,自然是这般想法。可圣上的宠爱本就有限,大多分给了大古的臣民,余下的施舍在后苑中,每个人头上的福气也不过如此。如今您怀有龙种,嘉贵妃的恩宠已然削减。若琉容华真的封妃,娘娘所受的关爱定会有所影响,她心中未必没有愧疚。”
二人又闲聊了些琐事,马姝雅见时辰不早,怕耽误林岫青歇息,便告辞离去。
林岫青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