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趣我了，”马姝雅轻笑一声，“我在别的上比不得宫中姐妹，这些琐事便是知道了，也没什么用途。”

“才不是呢！”苏斐然立刻反驳，“不瞒你说，我原以为宫里这些琐事都是下人在操心，今天才知道姐姐竟然亲力亲为到这个地步。就算他人学得皮毛，怕是将来也很难达到姐姐这般水平。”

马姝雅手中的动作忽然一停，眼神微微暗了几分。

她轻叹一声，声音中透出几分低落。

“不过是下厨选材之类的小事罢了，别人就算学会了，也未必有用。宫中姐妹们各自有着自己的长处，若真知道这些琐碎事，她们也不会亲自动手。只有我够闲，才会这般细细去做菜，倒显得有些无聊了。”

她说得淡然，手上的火腿也放回了案板，似乎这份细致的用心成了多余。

苏斐然自觉说错了话，连声道：“姐姐，你不必这么谦虚的！虽说这些事看似简单，但真正做起来有几人能像您这般心细如尘？至少我不懂，而我一直觉得姐姐您很厉害。就连小谢她们，恐怕也未必懂得这些门道吧？姐姐只是不声不响地做了这么多，才让人看不到您的真正用心。”

马姝雅闻言，轻轻抬头看了苏斐然一眼，脸上却没显露出笑意，

“你倒是懂得安慰我。不过，你和娴妃娘娘有圣上的宠爱在身，想要什么，自然都会有人为你们准备周全。”

“若是你们想吃火腿松茸羹，御厨便会立刻下厨去做。即便御厨做得不合口味，圣上也会派人寻来更合适的厨子，总能找到比我做得更好的人罢了。只是，我做这些不过是心甘情愿，即便我不下厨，今朝给娴妃娘娘端去羹汤的，也会是别人。”

“我才不是在安慰姐姐，”苏斐然固执地说道，“马姐姐在我心里一直是个什么都会的人，根本没必要去羡慕别人。”

苏斐然一通真心之下，马姝雅本来心中还有些动容，但很快，一股阴霾又爬上了她的神情。

——父亲还在牢狱之中，她与花棠棣之间还有承诺。无论苏斐然再怎么真诚，有些事情不是一两句好话就能改变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再看苏斐然，慢慢地盖上羹汤的盖子，微微侧头，带着些许疏离说道：

“我还要去内侍监取些茶叶，火候已经教给你了，你盯着些。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苏斐然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她本想追出去，向马姝雅道歉。然而，炉火上那阵阵冒出的热气与轻微的锅盖振动声提醒她——羹汤要有人盯着，不能坏事。

马姝雅走后，小厨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唯有炉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苏斐然站在灶台前，低头看了一眼马姝雅留下的松茸火腿羹，盖子紧紧盖着，她犹豫着要不要按照之前马姝雅教的去开盖搅拌。

思量片刻后，她掀开锅盖，汤汁的香气瞬间扑面而来，松茸与火腿的鲜美交织成一种令人食指大动的气味。

放在平时，苏斐然必要咽口水，狠狠地压下去尝一口的冲动，但今日，她搅动着锅中的羹汤，心里却有些难安，连带对羹汤也没了兴致。

虽然她最近不在紫宸宫，但是玉销之前告诉过她，马姝雅最近情绪不稳。今日自己似乎没帮上什么忙，反倒让她更加郁结。

汤汁一点点变得浓郁，厨房的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苏斐然惊讶地抬头，看到匆匆赶来的人竟是寒潭。

寒潭一脸严肃，来不及寒暄，直接说道：“明德殿那边有急事，让容华赶紧回去一趟。”

苏斐然一听，心头微紧，问道：“是什么事？”

寒潭语气急促：“我也不清楚，但看起来很重要，太后似乎在等着您。”

苏斐然眉头紧锁，马姝雅说过她会很快回来，可现在明德殿那边又催得急。她看了一眼炉上的羹汤，不由得有些为难。

眼见寒潭不依不饶，说不定真是太后那边出了什么要紧事，她不过去或许会连累旁人。

苏斐然深吸了一口气，进行最后的挣扎：“我现在真的走不开，这羹汤可是纯才人亲手为娴妃娘娘熬的。要是我现在走了，这汤熬干，便让纯才人的心血白费了。”

“琉容华，太后那边是正事，哪里容得你拖延？”寒潭神色急切，“羹汤的事，你找厨房的下人们帮忙看着就行了，耽搁太后的事可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