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西沉，天色随之暗了下来。四周的空气开始变得冷冽，原本热闹的院子也随着天光的变化，渐渐归于静谧。

下人们各司其职，收拾残茶糕点，悄悄退回自己的岗位，打理着殿内外的细务。院中剩下苏斐然、谢芝绮、林岫青和马姝雅四人，围坐在石凳旁。

夜色渐浓，寒意渗骨，茶水不足驱寒，便煮酒对饮，依旧谈笑风生。

四人坐在那里，不时传来一阵轻笑，话题从宫中事务，聊到入宫前的家常琐事，又聊到宫外大好河山，虽说各有所思，但此时此刻无不真心相待。

谢芝绮和苏斐然一向性子跳脱，话说不到几句，便互相调侃起来，时不时你一句我一句，斗起嘴来毫不留情，言辞间虽带着几分玩笑，却也毫无芥蒂。

谢芝绮眼中亮晶晶的，带着几分打趣之意笑说：“苏姐姐，前些日子有风声从明德殿传来，说太后那边方才赶走了一尊瘟神。你可知这瘟神，是谁啊？”

苏斐然不用思量就知道谢芝绮这是嘲笑自己，当即回敬道：“明德殿的瘟神是谁，我不知道，但姐妹们可都听到方才紫宸宫有个做梦都想拿锤子砸人的大佛。”

说着，她故意学了几声谢芝绮方才打雪仗时的喊声，引得旁边的马姝雅忍不住掩唇轻笑。

马姝雅听她们俩斗嘴斗得热闹，摇了摇头，柔声劝道：“好了好了，你们俩一个张嘴就是火，一个说话就带刺，再这样下去，天黑了都要吵个没完。”

“坏丫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你打我啊？”

“你别以为在林姐姐和马姐姐面前，我便能让着你！”

“瞧你说的，怕是把谁让着谁都搞反了吧？”

马姝雅无奈地看了看林岫青，见她并未打算插话，反倒是含笑听着二人斗嘴，便忍不住问道：“娘娘，您就不管管她们？就算是斗嘴，也别总说些不中听的话才好，如今正是讲忌讳的时候呢。”

林岫青浅笑未语，目光悠然落在二人身上，神情中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片刻后，她缓缓开口：

“管她们做什么？都是小孩子脾气，偶尔任性些也无妨，天天守规矩那只是表象，宫里的条条框框，守得住身子，守不住心。但愿青山不改，初心不负才好。日子久了，能守住本心，才是最难得的。”

马姝雅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动，抬头看向林岫青，只见她眉目舒展，似是想起了陈年旧事——曾有故人离去，才让她发出这些感慨。她们这些宫中的嫔妃，或许无论身处什么样的漩涡之中，最重要的，依旧是能否在这宫墙深处守住自己的心。

如此，便是争宠，也不至于泯灭了争到最后面目全非，或是改头换面，或是丢掉性命。

谢芝绮和苏斐然这时却已停下了斗嘴，听到林岫青这番话，二人对视了一眼，虽不言语，心中却各有所感。

天色渐暗，四人心里虽有千言万语，但一时竟也无人再开口，院中弥漫着一股平和的氛围。

冷风拂过，几片雪花被风吹动，飘落在院中的石砖上，四人裹紧披风，依旧舍不得这片刻的宁静与轻松，仿佛这一晚，可以将所有烦扰都抛诸脑后，只剩下彼此间的温情。

......

京城吴府。

年节临近，吴道庸的府邸早已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作为大古太尉，兵部大司马兼任定国大将军，他每年这个时候，总要应付大批前来恭贺送礼的官僚和商人。

今日一早便开始迎来送往，茶盏换了一轮又一轮，笑容也维持了整整一天，明天还要如此。吴宗贤坐在正厅，虽表面依旧风度翩翩，举止间透着一贯的沉稳与老练，但内心的疲乏早已压得他眉目间带上几分倦意。

这一整天的拜访者，无一例外都是怀着目的而来。有人是托关系送礼的商贾，想借年节之际攀上这条军方的高枝；有人则是朝中的文武官员，笑容满面地与他寒暄几句，紧接着话锋一转，便提起家中子侄或亲戚，言下之意不过是希望通过他，能让家里人混进军中，去捞个几年军功，博取些资历。

这样的情形，这位大司马见得多了，来访者们表面上不过走个礼数，但真正的心思，便是想要通过他这位手握兵权的大将军通融，帮忙打点在军中立功的门道。

只是走关系的人之中，有不少都是身份尊贵之辈，平日里是朝中高官，甚至有人位高权重，吴道庸不得不正眼瞧上一瞧。对于这些人，他